秋風如刀,凜冽而來,裹挾著濃厚的秋意。
在烏府幽深的後院之中,李清羽輕輕地為自己添上一件溫暖的外衣。他與喜子的境遇已有些許改善,至少那冰冷的對視與無言的敵意已漸趨淡薄。姑姑的關愛依舊無微不至。然而,對於姑父那虛偽的熱情,李清羽卻如同芒刺在背,那笑容背後的假意與心機,讓他心生恐懼。與其如此,他或許更願麵對姑父往日的怒斥,至少那是真性情的表現。
距離放燈節尚有三日,他明白在這期間,自己是無緣見到一枚銀子的,沒有銀子,他無法逃離這裡,即便是回返故鄉,與喜子的生計也將成為難題,就更加不要提去京城趕考了。
李清羽站在後門的大樹下沉思,目光落在那些枯黃的落葉上,喜子則安靜地陪在一旁,兩人心思各異。
許久,李清羽歎息一聲,整理了一下衣物,“走吧,我們去前街走走,還是好好想想今年的放燈節畫作。”
喜子並未反對,他明白少爺正為畫作之事發愁,曾見李清羽為了一幅畫,連續幾天到河邊沉思的他心中清楚,少爺的畫作必然出類拔萃。
轉角的街邊有一陣風掠過,起了一片的黃沙,路人都厭惡的捂著口鼻使勁的揮動著衣袖,嘴裡儘是嘟嘟囔囔的抱怨聲。
這條路很短,也似乎很長,他們兩個就這麼慢慢悠悠的走著,也不說話,也不停下來多多黃沙,就這麼慢慢的走著。
“兩位小姐,起風揚沙了,趕緊進車裡躲躲吧。”
侃叔招呼著馬車停了下來,鳳兒和小雪兒小心的攙扶著王玲兒和莫曉曉上了馬車。
“哎呀,鳴縣四季都很美,唯獨這秋日裡的風沙令人討厭的很。”
莫曉曉一邊抖掉自己身上的塵土,另一隻手也忙不迭的去給王玲兒抖身上的灰塵。
“人家喜歡還來不及的呢!”王玲兒倒是無所謂,雖然鳳縣距離這裡不遠,但是那裡畢竟是靠近關內,地理位置上麵比起這裡倒是好了很多。對於一個從小就在風沙中長大的孩子,突然有一天自己習慣的東西不見了,反倒有些不習慣了。
“你呀!我是巴不得離開這裡去外麵看看的,隻是父親一直不願離開這裡,要不然當初就應該勸父親和叔父一起離開這裡的。”
王玲兒嘻嘻的笑了笑,沒有說話,隻是探出了腦袋朝著外麵的漫天黃沙看了去。
“哎呀,趕緊關好簾子,這風沙也就是一陣很快便又可以出去走走了。”
莫曉曉一把拉過了王玲兒,將扯上的簾子關好這才坐直了身子,看著滿臉笑嘻嘻的玲兒。
“你送我的那些字畫真的是從孟然先生手裡買來的嗎?”
王玲兒瞪大了眼睛,拚命的點頭。
“肯定是的呀,我們還一同在那破廟裡麵躲雨來的。”
莫曉曉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那~那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呀?”
莫曉曉好奇的看著王玲兒,“能夠寫的那麼好的字,畫的那麼好的畫,他一定是個有趣的人吧!”
王玲兒想了想,回憶起那晚遇到李清羽的種種,有些不滿的說道,“有趣倒是有趣,不過就是個書呆子,話也不會說的,有些癡癡傻傻的。”
“啊?”莫曉曉驚訝了,“他是啞巴的嗎?”
“噗呲~”
王玲兒瞧見莫曉曉那驚訝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哪裡是什麼啞巴,隻不過是他不喜與人說話,好安靜,和城裡的那些書生倒是有些不一樣的。”
“那你和姐姐說說,怎麼個不一樣?”
莫曉曉興趣大起,她是很欣賞這個叫孟然的書生畫的畫的,心裡也曾勾勒過關於這個書生的一些模樣,似乎和王玲兒口裡的又不一樣了。
外麵的風似乎小了些,王玲兒坐在窗邊透過簾子的縫隙朝著外麵看著,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樣去形容這個書生好了。
兩道蕭瑟的身影在外間的風沙裡劃過,那背影似乎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的。
莫曉曉一直在等著玲兒說話,隻是見她看著外麵發呆,倒也不好著急了。
“那兩個人好熟悉呀~”
王玲兒似乎在喃喃自語,莫曉曉立刻認真了起來,也是透過縫隙朝著外麵看去。
那兩道身影在風沙裡麵顯得很是落魄,不知道他們經曆了什麼,看起來很是淒涼。兩人倒也是傻的,風沙雖不大倒也不小,也不曉得找個地方避一避,前麵的瘦弱的身影也是,也不知道用衣袖遮一下麵孔,隻是呆呆的走著,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看起來傻傻的。
“那個人倒是挺像孟然先生的。”玲兒看著外麵的身影,臉上帶著笑容,想起那個可愛的書生就覺得很好笑,不是嘲笑,就是單純的覺得是可愛的那種好笑。
莫曉曉很是認真的看了看外麵,才又回過頭來看著王玲兒,似乎從這個妮子的笑容裡麵讀懂了些什麼。
李清羽記憶裡麵前街哪裡有一個荷塘的,自己小時候還喜歡帶著沫沫小妹來這裡玩耍的,自從搬離了這裡以後,每次進城他都是來去匆匆,從來不在城裡過夜,大概是自尊心在作祟吧,他總覺得自己是被這裡拋棄了的,自己就不應該在這裡長久的逗留的,畢竟這裡以前屬於自己,但是現在他不這樣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