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楚洵悠哉悠哉地踏入前鋒營的兵營時,見到的就是這即將暴亂的場麵。
他頭頂一把碩大的遮陽傘,身旁站著一個肌肉發達的小兵為他撐著傘。
陽光被傘麵遮擋,隻在他身側投下一道長長的陰影。
身後簇擁著十幾名羽林衛的大小官員。
步兵郎將張七裡緊跟在他身後,原本還陪著笑臉,見到前鋒營喧嘩的場麵,臉色一沉,怒目圓瞪。
他指著那些亂哄哄的士兵大聲喝道“你們在乾什麼?還不快整隊!”
那些剛才還氣勢洶洶的士兵們,此刻像是被冷水澆頭,瞬間蔫了下來,一個個灰溜溜地回到各自的小隊,整肅隊形。
吳楚洵見狀,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他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一幕,調侃道“張大人手下的小子們,果真是精力充沛啊!”
“哪裡,哪裡,讓吳知事見笑了。”
張郎將躬著身,長袖不斷擦拭著額頭上冒出的汗。
這吳知事不僅是陛下剛封的正六品的官,還是吳相的嫡長子。
無論哪個身份,惹惱了他,都夠自己喝一壺的了。
張郎將心中一沉,不禁將這股怨氣轉嫁到了陸晉庭身上。
“陸校尉,我把前鋒營的訓練交給你來負責,你就讓他們這般肆意搗亂嗎?”張七裡板著臉問道。
陸晉庭原本一雙沒有波瀾的眼睛暗了暗,他垂首拱手道“屬下教管不嚴,請大人責罰。”
張七裡這才覺得找回了幾分麵子。
他語氣也緩和了一些,問道“他們因何事喧嘩?”
眾士兵心中一緊,麵露悔色。
大家都知道,陸閻王雖然嚴格,但為人公正。
但若是被張七裡這個奸險小人知道了真相,那他們這身差事恐怕都保不住了。
陸晉庭默默掃了一眼眾士兵,眸光一閃,“他們操練……”
“哎呀,這大熱天的,前鋒營的兄弟們還這般辛苦地操練,真是讓人佩服啊!”
吳楚洵說著,朝後一揮手,身後八名仆役立刻抬著盛滿冷飲的小缸走了過來。
“來,天氣燥熱,大家先喝點冰飲,解解暑!”吳楚洵大方地說道。
眾士兵見狀,眼中閃過一絲渴望,皆盯著自己的小隊長。
小隊長們卻不敢輕易接受,又紛紛望向陸晉庭。
陸晉庭抿了抿唇,瞥了一眼吳楚洵,淡淡道“謝過……吳知事。”
他扭頭提聲道“休息半個時辰,小隊長把水分下去。”
“得令!”
“吼吼!”
眾士兵歡呼一聲,爭先恐後地排隊領取冷飲。
吳楚洵笑了笑。
他對張郎將說道“張大人日理萬機,就不必陪我參觀兵營了吧。有陸校尉在,就由他來帶我四處轉轉吧。”
張郎將目光在吳楚洵和陸晉庭身上打了個轉。
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帶著笑意,拱了拱手道“原來二位早就相熟啊,如此甚好。陸校尉,陛下命吳知事掌羽林軍調度,你便陪他四處轉轉吧。”
陸晉庭垂下眼瞼,應聲道“屬下領命!”
周圍士兵們在樹林陰涼地上大呼小叫,享受著這難得的清涼時光。
有人一邊喝,一邊小聲議論道“喂,那是吳大郎嗎?我怎麼聽張郎將稱他知事?”
“就是他,我一眼就認出來了,我以前在寧王府上,遠遠地見過他,可風光了。”
“能不風光嗎?有個丞相好爹真好啊,不用像我們這樣熬資曆,一來就是知事!”
言語中滿是羨慕。
這些士兵大多是年輕人,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
一碗碗冰涼的飲料下肚,之前的怒火早已煙消雲散。
那個最先鬨事的李賀,喝完冰水後,拘束地站在一旁,臉上帶著尷尬的笑容。
“李二,你小子還不快去道歉啊?”
他旁邊的兄弟朝陸晉庭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見他遲遲不動,又用腳去踢了踢他。
李賀這才磨磨蹭蹭地走過去,腆著臉,小聲說“陸閻王,不是,陸校尉,之前是我衝動了,還請你大人有大量,原諒我吧。”
陸晉庭板著個臉,“還操練嗎?”
“練,練,練,當然練!”李賀連連點頭。
“對對對,我們要練!”
後麵一群側耳聽的小子們聞言,紛紛表態。
陸晉庭冷哼一聲,轉頭大聲喝道“那還不趕緊喝,各小隊,時辰一到,繼續操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