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早晨,陽光透過雲層,斑駁地灑在金融大街和時代大道上。
假期一結束,這兩條繁華的主乾道又恢複了往日的喧囂,車流如織,人潮湧動。
民政局的大門緩緩打開,員工們一邊碎碎念地抱怨國家的調休機製,一邊在更衣室換好製服。
走出更衣室,看到大門外已經排起的長隊,不由得感歎,不知道今天是結婚的多還是離婚的多。
李清文站在一旁,穿著整潔的白襯衣和西褲,一身職場打扮顯得乾練又優雅。
她也是到了這裡才發覺,穿的是跟領證時一樣的衣服。
十點還有個大會,李清文看著腕表,沒想到會有這麼多人,不時地張望著遠方,茫然又焦急地等著周永安。
排隊的人有意無意地打量著李清文,她的美麗和氣質讓人無法忽視。
被盯著的不適感讓李清文乾脆走到隊伍的最後排,跟在他們身後,像手腳戴著鐐銬的死刑犯走著無望的碎步。
等過了今天,一切就都結束了。
這短暫的時光,彷佛是一生的濃縮,經曆過從未有過的甜蜜和幸福,也因此在失去時痛徹心扉。
周永安帶給過她人生很多的第一次。
第一次滑雪是在哈爾濱的一個滑雪場,她的笨拙和他的瀟灑自如融化在冰天雪地裡,即便他技藝超群,在試圖教她的時候也難免被她鏟倒在地,那一副甘之如飴的畫麵仍然是記憶裡深刻的一幕。
第一次放風箏是在清園的大草坪上,綠草如茵之上,幾乎都是家長陪著孩子在玩,他們就像兩個貪玩的大孩子,也學著孩子們解放天性,無憂無慮地扯著風箏線。
第一次吃鵝肝,吃熊掌,喝鬆露……
第一次因為一個人茶飯不思,因為他夜不能寐,開始有那種廝守終身的念頭。
第一次跟毫無血緣的陌生人結婚,跟他領證,分享身體,感受動物性帶來的歡愉。
還有那些點滴的溫情,寬闊的懷抱,柔情碎骨般的蜜語。
“結婚的排左邊~離婚的排右邊!”工作人員溫柔又暴躁的嗓音,將李清文從遐思中拉回。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她的神情也逐漸帶出一絲疲憊和焦灼,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周永安沒有出現。
周家老宅。
昨天被緊急叫回家訓話的人正在房間裡蒙頭大睡。
客廳裡,羅子衿用完早餐,起身對周春生說道:“我去把那頭豬叫醒,讓他去跟清文下跪。”
周春生昨天聽說這個事兒的時候感到很突然,在此之前永安也鬨過不少的新聞,可是從沒有看到兒媳說過什麼,他還一直以為兒媳深明大義,是信得過永安才表現出來的從容。
沒想到,兒媳隻是小心地掩藏起了情緒?
那這段時間她得多苦惱。
周春生明白,錯不在李清文,但他老周家還沒有出現過離異的先例,思忖片刻,充滿睿智的額頭衝台階上的身影喊道:“子衿,你先去找一下戶口本,收好了。”
羅子衿哎喲一聲:“你還真提醒我了。”
周永安醒來之後,看到羅子衿想掐死自己的眼神才想起來今天還有件大事。
抬腕看一眼時間,沒吃早餐,直接出了門。
路上,周永安接到李清文的電話,冷聲冷氣道:“在路上了,等著。”
民政局門口,陽光透過樹梢的縫隙灑在平凡的人身上,周永安在後麵遠遠地看了她一會兒,心中突地湧起一股莫名的悶氣。
她就站在人群中,顯得那麼孤單,又那麼堅定,仿佛一切都不能動搖她的決心。
他兩手空空走上前,李清文看到他,眉頭不禁皺起:“東西都帶了嗎?”
周永安很茫然:“什麼?”
李清文深吸一口氣,讓自己保持平靜:“彆裝傻了,周永安,戶口本和身份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