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似乎在趕路,獵戶輕手輕腳的走在前麵,他張望一下左右,然後目光落在前麵的溪流上,臉上稍稍顯出點喜色,隻見他壓低聲音的講了幾句,後麵的3人就快步上前,特彆是半大男孩甚至一聲歡呼,但被獵戶當即斥責了一句,男孩便耷拉著腦袋。
隔得有些遠,李薌泉聽不清他們之間的談話,似乎跟劉家村的人講話差不了多少,都是語調很高。隨著他們不斷的行進,李薌泉的心也放下大半,他們不是跟蹤自己而來的,李薌泉自嘲的笑了笑,自己有些像驚弓之鳥了。
4人奔到溪流邊,女人與小孩不管三七二十一,用手捧著溪水就喝,獵戶則是提著叉上下了望,3人喝飽之後,男孩接替的大人的“任務”,這時獵戶才開始喝水。
分工還是很明確的嘛,李薌泉饒有興趣的盯著這一家子。
獵戶一直很警惕,有好幾次,他的目光都在李薌泉所隱藏的灌木叢裡停駐很久,這讓李薌泉感覺到是不是自己已經被發現了,畢竟自己能做到無聲無息,但身邊這匹馬卻有些不安分。
下麵的人歇了一會後,隻見獵戶小心翼翼的解下包袱,然後從中取出隻有半個巴掌大的物什擺在包袱上。然後四人雙掌合十,神情肅穆的朝這東西鞠躬,這有些奇怪。
忙完了那套儀式,獵戶仔細的扳開包袱上那物什,這個時候,女人則捧著手在男人的手下麵做接的姿勢,兩個小孩則是一臉的期盼,小女孩還不斷舔著嘴唇。
是吃食吧,李薌泉猜測。
男人將物什分成了四小塊,他遞給每人一塊,女人則仔細地將剛才接到的一些食物碎末聚攏,李薌泉以為她會將這些食物碎末吃掉,出乎他意料的是,女人往每個人的手心裡放了一點,顯然她將碎末也分給了自己的家人。
小女孩的速度最快,她一把就將食物塞進嘴裡,囫圇幾下就咽了下去,然後她望著父母,嘴裡不停的嘀咕什麼。獵戶看了一眼女孩,似乎沒有經過考慮,就將已送到自己嘴邊的那點食物給了小女孩。
女人一看,將自己的吃食硬塞給獵戶,但男人怎麼也不要,而是走出幾步,似乎在觀察周圍的動靜。鏡頭之下,李薌泉注意到女人偷偷的抹了一下眼角,將食物又放回了包袱中。
半大男孩見狀,他也將食物給了小女孩,自己則捧了幾口溪水喝下,然後學著獵戶的樣子,握著木棍四下裡了望。而那個小女孩,這一次卻拒絕了哥哥的關懷,不停的扯著他的衣角,要將食物還給自己的哥哥。
李薌泉分明看到那個背對著其它人的男人流下了兩行清淚。俗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是什麼樣的環境讓這樣的一個男子竟然淆然淚下卻無可奈何?!
李薌泉感覺到心裡很堵,各種克製不住的感情如水漫金山般齊齊奔來。他始終認為自己是一個堅強的人,也不輕易被感動,但眼前的一幕,讓他無法壓製自己內心的感慨。
這是多麼善良的一家子。
看著那瘦得不成人樣的小女孩,還有那名露出倔強表情的男孩,李薌泉心裡很酸,像這樣的年齡,在自己原來的世界裡,他們這個時候應該還在父母麵前撒嬌,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流落荒郊野外,連塊沒有巴掌大的乾糧也要四個人分著吃。
這是什麼世道?這是一個吃人的世道!
第一次,李薌泉的內心對元朝有了不滿,宋代也許並不是最強的,但放眼中國古代的整個封建時代中,宋代的百姓是生活得最好的,隻有那些韃子,屠殺南人、奴役南人,把他們原本幸福的生活徹底打碎,還要狠狠的踩上去,一踩就是百年。
他的心底甚至湧現出一絲的憤怒,天底下隻有百姓是最可憐的,其實也是最容易擺平的,但為什麼,這所謂的大元就不能從手指縫裡多漏一點其實是基本的生活保障給他們,統治者天天過著紙醉金迷的生活,隻管自己家裡酒肉臭,就不要管路邊的凍死骨了嗎?
所以,曾經強大到一塌糊塗的元朝,不足百年就被推翻,與其說是被朱元璋等人的功勞,還不如說朱元璋等人順應了民眾而起義。
但改朝換代這種事情,對眼下的李薌泉而言,是太過遙遠的事,與他沒有半毛錢關係。眼下,他覺得自己需要做點什麼。摸了摸背包裡的乾糧袋,吃的東西多的是,譬如昨天劉十二姐的三個烙餅基本還在。在要不要暴露自己與施以援手兩種選擇之間猶豫了一番,最後,他記起進入婆羅洲軍隊時的接受的第一個任務,也是終生的任務保境安民為人民服務。
無論身在哪裡,都應該執行下去,這是自己的責任。想明白之後,他徑直從灌木叢裡鑽了出來,是的,自己不忍心看著這樣兩個小孩挨餓,不忍心看著兩個大人為一點食物而落淚,就這麼簡單,再說這匹馬似乎有些不安分,如果這家人還不馬上走,遲早要暴露。
“你們好!”這一次,李薌泉學乖了,他用儘量使用緩慢的語氣與動作、非常友善的表情向溪流邊的一家人打著招呼。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後麵精彩內容!
儘管如此,在這樣一個茂密的林中,平白無故的出現一個裝束、語言都非常怪異的人,著實嚇到了這一家子,小女孩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趔趔趄趄跑向母親,獵戶與男孩快速站在她們的前麵進行遮擋,舉著叉握著棍警惕的盯著上方的李薌泉這是他們再自然不過的動作!
當李薌泉邁出腳步向他們靠近時,這一家人已經做出了逃的架勢――女人將女孩背在背上,向溪流的下方開始挪動。看著這驚惶失措的一家子,李薌泉意識到自己有些心急,他想起古人見麵時是要作揖的,也不管對眼前的人有沒有用,他停下來,然後雙手抱拳,向對方深深的鞠了一躬。
也許他的鞠躬真正起到了作用,對方見他態度誠懇,看麵相也不像惡人,便止住了要跑的念頭,但也僅僅如此,他們的目光之中,充滿了戒備的神情。李薌泉總算是暗籲一口氣,他緩慢的放下背包,從其中取出烙餅,然後抻手“烙餅,可以吃的,我多的是,給你們,彆餓著孩子!”
沒有一個人動,這一切來得太不合常理。非親非故,又是在這種深山老林之中,居然平白無故的蹦出一個人來,要說是打劫的,他們更願意相信,問題是這人不但不收“買路財”,反而無緣無故的要給自己吃食,難道這世上真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這就不得不讓人百般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