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韃子的攻勢隻是稍緩,沒過一炷香的時間,另一撥人輪換上來,繼續攻城。
平時攻上一個半個時辰,實在拿不下,韃子便會退回去休息一陣再重新攻城,然而這回,卻是烏日吉呼下了死命令,不奪下梅硐城誓不回營。李薌泉這時不得不再次慶幸,昨晚黃昏之際他征發全城青壯,是多麼慶幸、多麼及時的一件事,如果沒有這千五百臨時編入的士卒協防,這城早就破了。
就是那些被強迫編入神臂都的俘虜,也在監視之下加入到反擊韃子的行列之中,有效的增強了梅硐城的防衛能力。
雙方又鏖戰了個多時辰之後,韃子的攻勢不僅不見減弱,反而越來越猛。城內,所有能拿刀槍的人都已經調上了城頭。
李薌泉帶著秦良臣、伍進及藍梨三人來回巡視,甚至遇到緊急處,他也會毫不猶豫的舉槍朝冒出頭的韃子一頓猛刺,或是放放冷箭,射落那些竄上城牆的韃子。
隻要他到達一處,該地的士氣必會高漲,在這些將士的眼裡,這位統領大人不光從不擺架子,還把自己當真正的兄弟看待,又敢多次涉身犯險,最是值得眾人景從的統帥!
李薌泉大喝道“弟兄們,打退了這股韃子,我請各位大碗吃酒,大口吃肉,要不要得!”
“要得!大人,到時多喝幾碗!”
“必須的!李郎中釀了幾壇烈酒,我給軍功最高的前五十名好漢留著!對了,你砍了幾個了?”
“書記官都記著呢,我有三個了!”
“好,勇士也,這酒必有你一碗!!!”
李薌泉講的烈酒,卻是那李德明在試製精酒的過程中的副產物,蒸餾工藝複雜的酒精沒提煉多少出來,倒是出了幾壇子高度烈酒,當然,在戰時,糧食都不夠吃,哪裡會舍得將糧食用來釀酒。
宋時的酒,流行的都是發酵酒,發酵後過濾而得,度數很低,一般也就十幾度,而且酒都很渾濁,所以有把酒稱為“瓊漿”的說法。
長寧一帶,長期的戰爭,這低度酒就已經是稀罕之物,何況耗費糧食甚大的烈酒,又兼加工複雜,其價目前隻能用“無價”來形容,時不時有富戶打探能否花重金嘗一口,有烈酒在手的李德明,現在走起路來,腰板挺得很直。
軍中隻有張靖等少許立功之人曾喝過一小斟,坊間傳說此酒既香又烈,甚是醉人,把多少軍中漢的饞蟲給勾起來了。
城頭之上,四處傳來朱雀軍軍兵的呐喊聲,就是那些被征發的青壯,也大著膽子與統領講上幾句,士氣正旺,其心可用。
轉過一個彎,就來到了甕城之處,此時,越來越多的韃子聚集在城下,呐喊著不斷攀附而登。在輪番的攻擊之下,來自城頭的抵抗越來越弱,相對而言,韃子的士氣越來越旺。李薌泉的內心有些無奈,自己幾乎榨乾了梅硐城所有力氣,雖然現在城頭還控製在朱雀軍手中,但他內心明白,隻要一處地方被突破,很可能將引起全局的潰敗。
可怕的是,誰都知道,突破隻是時間問題,朱雀軍能堅持到現在,全憑一股信念。看著血跡斑斑的城頭,李薌泉心底沒來由有些悲哀終究還是扛不住了嗎?
他望著這座熟悉的城池,還有那縱橫交錯的街道,好生留戀。這時,視野之中,似乎有民眾開始聚集,彙成一股一股。
“良臣,你去打聽一下,百姓們所為何事?”
不多時,良臣回複“伍大人正帶著官員在號召百姓前往城頭協助朱雀軍守城。”
李薌泉微微點頭,這伍思成,還是可以信賴的。
“大人,您來了!”旁邊傳來熟悉的聲音,竟是王散,此時他正指揮弓手們壓製城外韃子,見李薌泉來到,他忙過來稟告戰況。李薌泉問了句“王都頭,可有信心否?”
王散沒有直接作答,而是猶豫了一會,才道“大人,此間形情,委實難說,在下不敢。。。。。。”
城守到現在,李薌泉內心明白,隻怕是守不了多久了,隻是不到最後一刻,他都不會放棄,於是問道“你想不想活?”
“想!”
李薌泉看著王散的表情,深思了片刻,又瞥了眼城內街道上彙聚的民眾,頓時心生一計,隻是這一計,有些危險,此時此刻,也顧不上危險了。於是,他將王散單獨喚到一處,然後交待一番,便帶著秦良臣等人離開了此地。王散久久的看著李薌泉離去的身影,眼中既是感激又是彷徨。
“這個王散,有些複雜,不若就這麼罷,好歹最早跟隨我,給他一個活命的機會,如果他還念著這份情,就會選擇正確的路!”走不多遠的李薌泉喃喃一句,弄得伍進有些莫名其妙。
王散在長寧軍時,因兵敗選擇了逃竄,在南廣水村時,因實被壓迫得無法生存敢於殺韃子,後來到淩霄城,便成了李由派在李薌泉身邊監視其行蹤的人,再後麵,因看著王江張靖這些後來之輩皆得到重用,又厚著臉皮要李薌泉“要官”畢竟他的資曆也擺在那裡,又射得一手好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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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拋開這些迷霧,可以看到王散的本質,就是自己的性命、利益、前途更重要,長寧軍兵敗時逃竄、南廣水村殺韃子是為了求生,監視李薌泉是為了利,向李薌泉“求官”便是為了前途,打順風順水的人仗,他也不會差到哪裡去,甚至還能錦上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