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琪的手顫抖著、遲疑著伸出,緩緩地、小心翼翼地推開那扇仿佛承載著無儘滄桑與故事的房門。
瞬間,一股濃烈刺鼻且帶著幾分腐蝕性的消毒水味道,混合著那沉悶壓抑得幾乎令人心臟驟停的氣息,如洶湧澎湃的狂潮一般鋪天蓋地地湧來。
一眼便能看到靜靜躺在床上好似一尊凝固了的雕塑般一動不動的程霖,旁邊的兩位病人已然躺下休息了,那是兩位麵容慈祥且和善的老人。
在那略顯昏黃的燈光映照之下,他們隻要一想到程霖正在承受著這般難以忍受的痛苦,而自己卻毫無辦法、束手無策,那種難以名狀的滋味,那種無可奈何的感覺,就如同洶湧澎湃、翻江倒海的海浪在內心的深淵處瘋狂地攪動著,簡直無法用精確的言語來完整表達。
淚水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著旋兒,如同迷失了方向的小精靈般慌亂地飛舞著,曾琪此刻著實不知該如何去描繪眼前的程霖。
那空洞得猶如深邃無儘的幽暗之淵,仿佛能將一切光芒都冷酷無情地吞噬的眼神。
那恰似純淨潔白的紙張般毫無血色且慘白得令人駭然心驚的臉頰,還有那乾涸得仿佛曆經了長久風沙如狂獸般瘋狂噬咬而變得毫無滋潤的嘴唇。
每一處都讓人心生無儘的憐憫與痛惜,整個病房裡都彌漫著一種令人近乎窒息的壓抑和悲痛的濃厚氛圍。
在那寂靜得仿佛掉根針都清晰可聞的病房中,江偉眉頭緊緊蹙起,滿臉都是難以掩飾的焦慮,他用力地緊緊握著程霖那毫無生機、冷如冰塊的手,眼眶中淚水直打轉,他的嘴唇微微顫抖著,小心翼翼地用手輕輕擦拭著淚水,努力不讓其滴落。
他口中不停地喃喃著:“哎呀,他現在根本聽不到我們說話呀……這樣下去絕對不行,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我們的聲音似乎完全無法傳入他的耳朵,還是趕快用筆寫給他看吧,或許這樣能讓他知曉我們想要表達的意思,能讓他感受到我們的關心與支持,說不定通過文字能更好地與他交流呢。”
說完,他便急忙從身上掏出筆和紙,在那潔白如雪的紙上奮筆疾書起來——“你還有我們,我們會一直陪伴著你,彆怕……”
然而,程霖卻麵色木然,毫無表情,那空洞無神的眼眸始終沒有絲毫的焦距,仿佛整個世界都和他毫無關聯,對眼前近乎歇斯底裡的兩人完全視若無睹。
此時,病房裡的燈光略顯昏暗,隱隱地投射在兩人身上,拉出長長的影子。
他們滿臉都是愁苦之色,神色無比凝重,心裡非常清楚,此時此刻的程霖已然心灰意冷,徹底放棄了自我,對未來的生活不再抱有任何期望。
為了深入探尋其中的緣由,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他們火急火燎地趕到護士站。
在護士站裡,各種儀器的指示燈閃爍著微弱的光芒,他們一臉急切,眼中滿是探尋地詢問程霖的相關情況,接著又找到主治醫生,甚至連院長那有些嚴肅的辦公室都沒有放過。
當一切真相大白之後,他們不禁目瞪口呆,感到難以置信——原來,經過一番深入調查後發現,程霖根本就不是程家的孩子啊。
程父壓根就不是他的生父,程母也並非他的生母,他其實是被程家領養而來的。
一直以來,程霖都被蒙在鼓裡,對自己的身世一無所知。
而如今,真相大白之際,眾人皆是一臉驚愕,嘴巴微微張開著,他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依靠,就如同被整個世界遺棄了一般。
曾經那個溫暖的家瞬間化為泡影,他慘遭遺棄,沒有了親人的關愛與嗬護,也無人照料他的生活與情緒。
在這世上,他變得孤零零的,成為了一個不折不扣的孤家寡人,未來的路充滿了迷茫與未知,仿佛黑暗籠罩著他,讓他不知該何去何從。
換句話說,如今的他已然被人遺棄了。
當再次踏入這間彌漫著消毒水味道的病房時,時針已經指向了夜晚十點四十五分。
江偉從包裡再次掏出一張白紙,拿起筆,在上麵寫道:“不要看你失去了什麼,而是看你現在擁有什麼。”
寫完後,江偉輕輕地把紙板壓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後拍了拍程霖的肩膀,和曾琪一起轉身離去。
當房門合上的那一瞬間,江偉回頭悄悄地看了一眼程霖,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擔憂與關切,確定他沒有任何反應後,緩緩地關上了門。
他們離開後不久,程霖緩緩地轉過頭,目光落在了桌上的紙條上,然後挪動身體。
實際上,他並非想如此偽裝自己,可要是不這樣做,他們兩人都無法靜下心來好好學習。
畢竟,每當想到自己為他們付出了那麼多心血,如果不好好學習,那就真的對不起自己一直以來的努力與堅持。
“不是看我失去什麼,而是看我現在擁有什麼。”程霖低聲念叨著這句話。
他明白,他們已經知曉了事情的真相,也清楚自己如今已是一個被遺棄的人,從此便要獨自一人麵對未來的生活。
“媽媽,您現在過得還好嗎?”程霖在心中默默地念叨著,對被她們領走的母親充滿了牽掛之情。
程霖緊緊地攥著拳頭,表情凝重地扳著手指,仔細盤算著自己身邊所剩無幾的人和物,嘴唇微微顫動,輕聲念叨著:“江偉、曾琪、何雲……還有他們兄妹倆……如果我倒了,他們也就……”
每念出一個名字,他心中的責任感便愈發沉重一分。
這些人都是他生命中的重要支柱,是他堅持下去的動力源泉。
他深知,自己絕不能倒下,因為在遙遠的京都,還有慈愛的母親在默默等待著他。
儘管他們之間並沒有血緣關係,但那份深厚的親情早已超越了血脈的界限。
自從經曆了那場變故後,程霖陷入了深深的絕望之中。
然而,每當想起那些關愛他的人們,他內心深處便湧起一股強烈的力量,驅使他重新振作起來。
他暗暗告訴自己,不能再這樣消沉下去,必須要勇敢麵對生活的挑戰。
此後的日子裡,王文翠老師隻要一有閒暇時間,便會匆匆趕到醫院探望程霖。
而那位慈祥的院長,也時常親自前來關心他的康複情況。
在大家的關懷與鼓勵下,程霖的心情逐漸好轉,身體也慢慢恢複了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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