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音隨著光亮而響起,視線中,微小的縫隙將大波陽光縮成一根‘狹隘’的細線,隔著一扇門,從外麵照進。
很烈的陽光,如同希望的曙光。
鄔焱推開門,往外踏了一步,身影交織在結界兩旁。
原先進城口的守門人早就已經杵在外麵,見有人出來,還新奇地摸著下巴,嘟囔一句“稀奇了,今年出來的還挺早。”
大門在他說完這話時徹底關閉,鄔焱張了張嘴,被逼無奈地咽回嘴裡的話語,麵目沮喪異常。
這守門人也無聊,見他這副模樣,支著手好奇問他“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出城還不高興?就有那麼不想離開那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嗎?”
鄔焱瞥他一眼,找了個空地席地而坐,淡淡答道“出城沒什麼值得高興的。”
“那你是不知道這座城的恐怖。”守門人坐在椅子上,晃悠著身軀,異常悠哉地說道,“你要是知道這座城有多恐怖,恐怕現在應該慶幸了,畢竟往常,這座城可是隻往裡進人的。”
鄔焱“……”
鄔焱思索了一會兒,轉頭挑眉問他“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守門人也不吝嗇,把能說的說了“我的意思是,你可能是唯一一個能完整出城的,你的其它朋友呢…嘖…”他搖了搖頭,‘嘖’的意思極為明顯,像是惋惜,但卻不帶任何同情。
這讓鄔焱下意識心慌,但隨即,他便冷靜下來,轉頭認真補充了守門人的話“他們都會出來的。”
“好吧。”守門人輕蔑地笑了聲,又轉移話題,“其實我還蠻好奇的,我記得你跟那群人裡麵有個穿青衣的女娃兒關係很好吧?她死了嗎?還是變成——”
他沒接著說下去,不過話裡的惡意如同燒開的茶壺中溢出來水流,帶著滾燙,灼傷人的皮膚。
守門人又繼續說道“她應該死了吧?”
‘噌——’
守門人話剛說完,小刀便直直插入了他麵前的桌板,再然後,冰冷的聲音驟然響起,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殺氣“舌頭不要,我就幫你割了。”
守門人目光怔愣,最後,他失笑道“年輕人好大的氣性,不過從你的反應看,她應該是還沒有死…可真是個有本事的人啊,這樣都打不倒她。”
鄔焱有些不耐煩地問“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聽不出來嗎?”他喟歎一聲,緩慢拔出桌子裡鑲嵌的刀,“她是個無身份的人,無論如何,她也出不來這座城。”
鄔焱麵色一變。
他扭頭看向那兒悠哉的守門人,猛地走上前,提住那人的衣領,目光帶著怒火,如同喪失理智的惡鬼,拔高聲音問“你什麼意思?”
“就表麵上的意思啊。”守門人並不意外他的反應,甚至還挑釁地勾起唇角,拍了拍他的手,“她沒告訴你嗎?她的身份牌沒有身份,所以沒有任何出城要求,也就是說,她這輩子,都要困在那座城裡…永遠都出不來,永遠要擔驚受怕。”
“除非——”
他終於拍開了少年的手,在低頭整理自己衣裳時,又笑著補充一句“她死。”
可死了又能怎麼樣呢?
就算能出來,也不會是她了。
……
巨大的月亮像用毛筆沾了花汁塗上去一般,焦黃的不像話。今天的夜晚,格外寂靜,隻除了遠處偶爾有幾聲嘶吼。
這些怪物不會在城門口逗留,倒是喜歡在客棧前麵的巷口來來回回走動。
蒼舒站在樹下,嘴裡叼著一根草,聲音格外的漫不經心“越見安,你有沒有發現,這阻擋他們的結界,好像越來越往客棧靠了?”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嗎?”越見安靠在另一邊,看那些無臉怪的同時,又抽空瞄了一眼謝良青,“你前幾天不在,所以可能看不出來什麼差距,當時這個結界大概在——”他用手比了比距離,“在我們前麵一些。”
謝良青大概勘測了一下距離,沉默幾秒,突然開口道“還有五天。”
二人對於這數字的含義心知肚明。不過相對於越見安的皺眉,蒼舒隻是將草從嘴裡拿出來,然後走出樹叢,在二人的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地打暈了一個怪物,將怪物給拖到了草叢內。
越見安好奇地蹲在這怪物身邊,與蒼舒平視“你打暈這怪物乾嘛?”
蒼舒攤手表示“我隻是覺得他有些眼生。”
“眼生?”越見安下意識打量了一下麵前這具‘屍體’,反應過來後,挑眉道“眼生是必然的,這座城有那麼多人,你不可能每個都見過。”
蒼舒自然是知道這個道理,但她莫名覺得這人不對勁,抿了抿唇,她又道“話雖然是這麼說,但我又覺得他有些眼熟。”
越見安“……”
這次變成謝良青說“可能是你見過的哪個書生吧。”他抬頭看蒼舒,又補充一句,“畢竟你見過的書生,有些多。”
蒼舒“……?”
蒼舒比個‘停’的手勢,有些無辜地替自己申冤“我是真的感覺他眼生又眼熟,難道你們就沒有這種感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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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仔細看了看,最後搖頭,異口同聲道“還好。”
“他沒有臉,根本看不出來什麼,況且我一般不怎麼注意彆人。”越見安碰了碰這人的臉,又迅速拿開,“除非他有明顯的某個特征,不然我們隻能憑借衣著來斷定。”
又指著這怪物的臉道“這臉果然有問題,不能碰。”
越見安這話純粹是想幫他們規避危險,但下一秒,他就見蒼舒抬手照著那人的臉摁了上去。
再然後,是她有些疑惑的聲音“為什麼不能碰?這不是挺好的?”
越見安問“你什麼感覺都沒有嗎?”
蒼舒很認真地搖頭“沒有。”
“……”越見安清晰的記得,上次的情況也是如此,當時他放上去,僅僅一秒,心中的惡念便猶如海水一般湧上心頭,可她沒有。
他以為是錯覺。
可從今天的狀況看,很顯然不是。
越見安將目光放到一旁正研究怪物手的謝良青身上,忽地說“你放上去試試。”
謝良青放下怪物的手,盯了一會兒這張沒有任何五官的灰白色麵容,緩慢的放上去一根手指。
再然後,他整個人一怔,冷汗在一瞬間布滿他的額心,緊接著,瞳孔逐漸開始渙散。蒼舒第一時間便發現了謝良青的不對勁,她連忙抓住他的手,扯著他往後退。
“醒醒。”
謝良青被扯得後退一步,整個人喘著粗氣,拚命的汲取周圍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