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微寧猜得沒錯。
收割回來的鮮竹,在正式投入工藝前,要先刮去竹節、竹毛,一分為二剖開,然後在河裡浸泡兩天兩夜,待楠竹變軟之後撈出,這時楠竹的柔韌性得到大大提高,用蔑刀剖成均勻的細條,再刮光,才可用於編織。
小女孩作為傳承人,把製作細節牢記於心,雖然不是最權威的解答,但足以起到科普作用。
這樣一來,導遊沒話說了,臉色略顯尷尬。
而剛剛提問的小男孩,則仰起頭看著梁微寧,亮晶晶的眼睛裡滿是崇拜,“姐姐,你是學霸嗎。”
眾人笑了。
梁微寧蹲下身,摸摸男孩的腦袋,嗓音溫和:“姐姐不是學霸,我們要樂於觀察,敢於質疑和提問,你剛才做的很棒。”
得到誇獎的小男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旁邊父母也麵露欣慰。
小插曲結束。
梁微寧站起身來,目光越過向外散去的人群,自光影斑駁間看到男人靜立在店鋪門口的高大身影。
他的身側是閆局,兩位領導不知在那站了多久。
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微妙忐忑。
雖說今日是體察民風民俗,但自己作為下屬,未經老板允許就去多管閒事。
要知道,這占用的可是‘工作’時間。
陳先生,會不會心生不悅。
這般想著,無意識杵在原地未動,腦中思緒流淌,無聲無息觀察著男人的神色。
店鋪屋簷下,懸掛的羽毛風鈴清脆搖晃。
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陳敬淵悠長視線靜靜落於女孩身上。
微風從竹編門扉穿過,吹起她頰邊碎發輕輕浮動,頭頂有柔白燈光灑下,此時此刻,所謂歲月靜好,也不抵她淺淺一笑。
那笑意中,帶著絲赧然,更多是麵對上司的禮貌疏離。
陳敬淵未去深剖,走到他這個位置,有些停留需要適可而止。
短暫沉默間。
梁微寧來到兩位麵前,分彆點頭打招呼。
閆局笑問:“梁秘書今天玩得可還開心?”
她惶恐。
“您見笑了,剛剛我—”
見她要解釋道歉,閆局連忙罷了罷手,“唉,不礙事,我聽聞陳先生向來馭下嚴格,但當時情況特殊,真要問責起來,我可得站在梁秘書那邊了。”
這句玩笑話,消除了梁微寧大半的憂慮。
女孩微微鬆口氣的樣子,落入陳敬淵眼裡,卻變得耐人尋味。
她的反應告訴他,至少在某一刻,她是真的怕他。
這種心理出現在董事辦任何人的身上都不奇怪。
但陳敬淵自問,進中港三個多月,他對她已足夠隨和寬容。
他說過,他不吃人。
可梁微寧不信。
因為前不久,剛領教過這男人陰晴切換的速度。
上刻還冷著臉,下刻就給她吃蛋糕。
飛機上那幕,梁微寧永遠都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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