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憾如此深重,深重到眼淚都覺得輕薄,哭不出來,沒了眼淚。
“你沒資格活著!”話音落地,“砰”的一聲,他開了槍!子彈擦著我耳畔劃過,打在身後的牆壁上,白煙滋滋,碎石飛濺。
門外聽見槍聲,開始敲門,撞門,“施小姐。”
“我的槍走火了!不用擔心!”我衝門外說。
他終究沒打死我。
胸脯起伏,握槍的手抖得厲害,極度克製,“我真想殺了你!”
“紀先生曾經說過,如果他出事了,讓我們保護好你!他死得太突然,如今,我們自顧不暇!寧乾洲開始對我們大清洗!你好自為之!”
他扔了一個本子在我麵前,“你自己保護自己!”
說完,他翻窗離開,我快步來到窗前,看到他坐上了一輛車成功逃離,才放了心。
房門被人持續大力撞擊,我彎腰撿起地上的本子的刹那,房門被人撞開!
小方和警衛慌張站在門口,雀兒和小跟班也聞訊趕來。
我將本子順勢塞進腰間,用衣服掩蓋,“試槍的時候走火了。”
“微姐,你打著自己了?”小方急忙拽出手帕捂住我額角流血不止的傷口,“流這麼多血。”
“走火的槍擊中牆壁,牆上的石屑誤傷的。”我言簡意賅解釋了被砸破的額角。
“嚇我們一跳!”小方心疼不已。
“小姐。”雀兒衝至我麵前,她盯著我看了一會兒,飛快跑去把毛巾打濕,用熱毛巾幫我擦臉。
紀淩修曾經的小跟班突然掉頭跑出去,很快,從他的包裹裡翻出藥瓶子,抖出藥抹在我額頭。
我定定看著他。
這些年過去了,他從一個陪讀小少年長成了正當時的青年,我仿佛從他身上看到了過去紀淩修的影子,那乾涸無力的眼眶,突然酸疼不已,終於開始泛起淚花,淚腺更疼痛。
小方共情的紅了眼眶,將我的頭按進她懷裡,“微姐,想哭,就哭吧。”
我搖了搖頭,哭,隻會證明我無能。不揪出殺害紀淩修的兩世仇人,我就沒資格哭。況且,我也是劊子手之一……
哪有資格哭呢。
連苟活都沒資格,死,更沒資格。
“小姐……”雀兒從後方抱著我的腰,緊緊貼著我,給我慰藉。
“對不起……”雀兒流著淚,“真的對不起……”
不曉得她為什麼要跟我說對不起,我的手伸向後方,輕輕拍了拍她,她哭得比我還傷心。
我回身看她,“你不在我娘親身邊,怎麼跑來這裡了。”
她欲言又止,似是想要說什麼,又有忌憚。帶著深深的歉意和愧疚看著我,“夫人不讓我和小跟班在一起,我倆私奔了。”
哦,我想起來了,上一世雀兒和小跟班兩個人暗生情愫,後來小跟班早死,兩人的感情無疾而終了。
這一世,小跟班在我的乾預下,活了下來。
娘親帶著雀兒來彥海看我,雀兒與小跟班再度重逢,舊情複燃了。
我看著他們倆。
小跟班牽著雀兒的手,堅定看著我,“夫人瞧不上我,不肯讓雀兒跟我,施小姐,我隻想聽你一句話,雀兒沒有親人,你現在是她唯一的親人。”
看見他們,像是看著我和曾經的紀淩修,心裡深深重重癡癡纏纏希望他們倆走到一起,了卻我和紀淩修再也無緣的這一生。
我喉頭哽得厲害,放緩聲音,“在一起,好好在一起,雀兒,你對小跟班好一點。小跟班,你多包容包容雀兒……”
“小姐,我想跟著你……”雀兒跪了下去。
“跟著我太危險……”
“答應我。”我殷切握住他們的手,“離開平京,也不要去彥海,去遠遠的地方,去沒有戰火的地方,不要再回來了。”
我讓彭昶小心翼翼保護小跟班到現在,就是為了驗證一件事命運是否可以改寫。
那麼複雜的因果循環我和紀淩修深陷其中無法逃脫,我不明白為什麼他一個人的宿命時間線驟然提前了那麼多,是不是背地裡還做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觸發了某種機製。
但是這個小跟班卻逃脫了因果宿命,他活到了現在。
就像紀淩修的父母,本該死於多年前,卻活到了今年,死於新一輪因果循環。
他們原本在國外好好的,回國以後才出的事。
是否說明了一件事,若是放下一切愛恨嗔癡貪惡欲,逃離世俗紛爭,沒有結惡因,便不會有惡果?
不再與因果事件的人物有交點,便是能活下去的吧。
畢竟這個小跟班,置身事外活到現在。他的存活,是新的因果循環還未到來?還是說,他現階段真的逃脫了宿命。
我從隨身攜帶的首飾盒裡,挑了一款金鐲子戴在雀兒手中,“走得匆忙,身邊沒什麼好的陪嫁,這款鐲子就當是嫁妝了。”
為他們準備了一些錢財裝進包裹裡。
雀兒哭著撲進我懷裡,“小姐啊……我對不起你……小姐……我沒臉跟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