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客艙裡皆是位高權重的人臣,大部分都是高門大戶,多數讀過書,就算有人是武將沒讀過書,也是識字看得懂文書的,隻有靳安,大字不識一個。
沒有好的出身,也無高人提攜,全靠他自己一兵一卒拿命打下來的江山。
官家小姐們好奇看著他,小聲竊竊私語,“聽說他是文盲,沒讀過書,不認識字。”
“天啊,真的嗎?他不識字?那他豈不是報紙都看不明白?”
“情書怕是都不會寫,更看不懂了。”
“好可惜,他長得那麼好看,特清俊,怎麼會不識字呢。”
“聽說他出身不行,窮人出來的,哪有錢讀書。不像寧帥,含著金鑰匙出身,權閥書香之家。聽說他會好多國家的語言呢。”
“我還是喜歡寧帥,真羨慕沈小姐。”
“讀過書的人也有衣冠禽獸,不讀書的人也有將才智者,我喜歡靳安,他是真性情有擔當的男人。”文書局局長的女兒癡癡看著靳安,白天她在球場上為了靳安把嗓子喊啞了。
靳安無所謂的冷冷視線掃過去,一眾小姐齊刷刷噤聲,紛紛藏著臉,或是低下了頭。
靳安雖為嶺南的權閥,惹惱了他,這些省城的官家也不好過。
有兵權才有發言權,而這些官家小姐的父親多是文臣。
“小靳啊。”總首拍著大腿,“你年紀尚小,19歲吧?20歲了?趁年輕,多跟乾洲哥哥學習,否則,這種交流學習的場合,連話都插不上。”
話音落地,官家小姐們竊笑聲傳來。
“誰說我插不上。”他邪肆淡聲,“有誰要試試嗎?”
他在開黃腔,但是那些官家小姐沒聽懂,“你就是插不上嘴。”
“誰想插嘴。”靳安無底線開黃腔,“來我麵前,跪好。”
官家小姐們沒領會他的葷話,逗趣他,“那你告訴我們,那個洋使在說什麼。你說對了,我們就不笑話你了。”
洋使用英文跟靳安攀談,似乎對他上次戰場上用的戰術很感興趣,滔滔不絕湊在他身邊。
空氣中短暫的寂靜,寧乾洲淡淡看了過來,沈靜姝笑說,“靳安識字,他是裝的,他什麼都懂,裝不懂罷了,他可聰明了。”
她替靳安解圍。
“那……”一位官家小姐指著戲子身後幕布上繡有“忠孝”兩個大字的團繡,“左邊那個是什麼字。”
靳安看過去,半晌沒言語。
客艙裡安靜極了,恰好戲子中場休息,便愈發顯得這沉默震耳欲聾的。
我感覺他好像真不認識,眾目睽睽之下,像是卡帶了似的,他一動不動。
忍不住靠近他背後,我悄聲,“忠。”
他隨後,“忠。”
官家小姐們驚訝,“右邊呢?”
我輕輕,“孝。”
他說,“孝。”
官家小姐們恍然,“原來他識字啊,那你身邊的洋使剛剛在說什麼。”
我坐在他身後的陰影裡,被他遮擋的嚴嚴實實,繼續悄聲,“那位洋使對你的戰術感興趣,想跟你交個朋友。”
靳安聲音裡有幾分笑意,複述,“他對我的戰術感興趣,想交朋友。”
適逢洋使又用英文跟他說,想邀請他去英國交流學習。
我用緩慢的英文傳遞給他,表達他很樂意,榮幸之至,日後有機會定去拜訪。
靳安沉默許久,學著我的發音和語感調調,從容說了句英文客套話。雖然有些生硬,但整體流暢,發音也正,端住了。
他很聰明,也很有天賦。
臨危不亂。
靳安這麼一來一回,那些官家小姐徹底折服,再也不敢輕視逗趣他,反而敬畏了幾分。
尷尬的場麵瞬時化解,總首笑說,“小靳深藏不露啊,你小子,藏得深哈哈哈哈哈哈。“他突然念及,“施小姐呢?不是說她來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