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乾洲微微揚眉,瞳孔兀深,“你不是能預知未來麼?怎會不知凶手是誰。”
“我曉得是你派人射殺了他。”我篤定,“我隻是想聽你親口承認。”
上一世,紀淩修最大的仇敵就是寧乾洲!雖說我爹爹才是紀家滅門慘案的罪魁禍首,可紀淩修卻跟寧乾洲鬥了一輩子,足以證明寧乾洲在紀家滅門案裡推波助瀾了!
寧乾洲摁在我頭頂的手微微一用力,便將我帶至他麵前,他微微俯身看我,視線流連我眉眼。
我抬目看他。
他穿著威猛莊嚴的軍裝,高大的身軀將我整個人籠罩在陰影裡,仿佛遮天蔽日的手兜天而來,無論如何都逃不開。
他俯視,“是我。”
隨後饒有趣味觀察我表情,這樣曖昧寵溺的動作,落在外人眼裡,會誤以為他作為哥哥正在跟妹妹循循善誘。
可他明明說著惡魔一樣的話語,漂亮的深眸眼波微瀾,“我說的每句話,要做的每件事,你都提前知道麼?這句你也知道?”
像是盯上了新的獵物,拉開了新的狩獵場,眼底跳躍著明月火苗。
我眼淚大顆大顆掉落,“為什麼?紀淩修已經在收手了!他不做了!根本威脅不到你!為什麼要殺他!”
“需要理由嗎。”他漂亮的眼睛微彎,以上位者姿態俯視我,“你若是想要理由……”
他收回了按在我頭頂的手,緩緩抬起身子,“他太礙事。”
那種遮天蔽日的窒息感再次籠罩我,他甚至連欺騙我都覺得沒必要,在他眼裡,我弱小得像是一隻隨手就能捏死的螞蟻,我的資產,我的鏢局,我的家業,在他絕對軍權麵前不值一提!他輕而易舉就能踏平我的一切。
我慟哭不已,衝上前用力廝打他,“他沒做了啊!他已經在撤退了!他答應跟我一起移民海外的!他答應我不回來的!你為什麼!”
上輩子紀淩修死前,提到的最多的名字就是寧乾洲!
前世,我爹爹被寧乾洲五馬分屍以後,紀淩修親自去現場驗屍。他撿了我爹爹的頭顱拿回去氣我!然而,我弟弟被人教唆,誤以為紀淩修為了複仇殺了我爹爹!所以他闖進我家裡射殺了紀淩修,他一介平民,哪有能力搞定紀淩修層層安保,那便是有人替他掃平了障礙!那時候寧乾洲定是曉得我弟弟身份了!
幕後真凶隻有一個,哪怕兩世槍手不一樣。
兜兜轉轉,命運線依然如此。
就算因我而起……
我悲愴趴在寧乾洲胸口,慟哭著廝打他,“你說過保他的!你說過會答應我任何要求!可你卻殺了我的丈夫!”
我像是隻無助的小白兔,貼著他的身體,淚流滿麵捶打他,“我如果能預知未來,為什麼我救不了我的丈夫!為什麼我救不了他的家人。你告訴我,為什麼會這樣……”
我情緒激動地撕扯掉了他一顆軍衣鈕扣,他一把攥住我不安分的手,“你沒有能力改變這一切,對嗎。”
他一語中的。
“從你拿著玉璽第一次去劇院找我,便是知道我在找它。而後,你舍身替我擋槍,便是提前知道凶手會這樣做。起初,我以為你是從你父親那裡獲取的情報,有意接近我。”寧乾洲威威迫視我,“之後,你猜中我考題,拿了滿分。你回答的每一句,都是我心中所想,卻從未對人宣之於口的話。你知道跟我有關的一切……”
我慟哭著趴在他胸懷,一隻手腕被他握著,另一隻手撫在他胸口,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我瑟瑟發抖的身體貼他更緊,淚水漣漣抬頭看他,視線鎖住他深不見底的眼眸。
“那個代號為n的神秘發電人,是你。對嗎?”他深深冷冷凝睇我,拎起我的小筆記本在我眼前晃悠,唇角冷冷彎起,“這些年,你做的所有事情,全部都能串聯,你……”
話沒說完,他忽然蹙眉悶哼一聲,眼神瞬間犀利,猛然握住了我的手腕,大力將我甩開,肅然拉開與我的距離。
我踉蹌後退幾步,笑著看他。
寧乾洲低頭看了眼,胸口上插著一枚銀針,那根細針管一大半已經沒入他身體。他赫然抬頭看我,眼裡掀起驚濤駭浪,明亮殺意乍現。
我大笑一聲,為了讓他放鬆警惕,我將畢生拙劣的演技都貢獻了。在他認為我完全沒有攻擊力的時候,我哭著撕扯開了他厚重軍襯衣的鈕扣,將指縫間夾著的銀色細針探入敞開的內襯裡,用力紮進了他的胸腔。
那枚堅硬的細針是空心的,裡麵灌滿毒藥。一直藏在我兩指的指縫間夾著,躲過了盤查。
我快意喘笑,“你殺了我丈夫,你就該死!”
我本想刺穿他心臟,讓他斃命當場。可是針頭刺穿襯衣時,用力過猛歪了角度,雖說沒刺中心臟,但刺入肺部,也足夠了。
寧乾洲眉頭擰起,恨惱盯我,大口喘息,怒聲,“你沒有是非觀麼。”他似乎呼吸困難,額角青筋暴起,踉蹌後退一步,穩住了身子。
鄭褚察覺不對勁,急忙跑上前,臉色大變。向著身邊的小兵說了句什麼,那小兵飛奔向後跑去。
鄭褚攙扶住寧乾洲,寧乾洲喘息著交代了著什麼,隱約聽見“薑常卿、寧澈”幾個字,而後,好像提到了我。
他似是趁自己意識清醒時,迅速部署接下來的工作。不知寧乾洲究竟說了什麼。鄭褚立刻讓人逮捕我,並捂住了我的口鼻,我窒息缺氧,用力掙紮。
寧乾洲仿佛要與我玉石俱焚!
缺氧昏迷之際,我隱約看到軍隊熙攘在眼前,有軍車迅速開來,寧乾洲看似無恙,可腳步虛浮,在鄭褚攙扶下,上了車,絕塵而去。
他絕不會讓自己在軍陣前出事。
鄭褚有力的聲音沉喝在耳邊,軍隊有序包圍行進,遮擋住所有視線。
窒息到了臨界點,我瞬間失去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