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豁然放下鏡子,“你今晚叫我來,到底想做什麼。”
“露露臉。”
“為什麼。”我冷嘲熱諷,“該不會真要給我名分吧。你可彆聽我娘親胡扯!你敢娶我,我就讓你在平京城丟儘臉麵,讓你跟薑常卿同樣下場。”
他看著手中的懷表,估摸著時間,似乎有彆的事情要做。沒興趣講原因,示意士兵帶我離開。
打開門,外麵勁風拂麵。
暴風雪肆虐,狂風大作,厚雪快要沒過大腿,全然走不了。
士兵急忙關上門,“暴風雪,院子裡的大樹都刮斷了,走不了。”
寧乾洲抬眸看了眼。
這間暖閣主廳室隻有一間守夜房,也隻有一張床。臥房在花園對麵的位置,狂風幾乎攔腰斬斷了大樹擋住了路,厚雪無處落腳。
氣氛稍微凝滯,他垂眸看著懷表,“鄭褚電報發來了嗎。”
“沒接收到,暴雪天,估計延遲了。”
突兀沉默下去,他隨手拿過一本書,翻閱。
我打開門就走,狂風吹得我站都站不住,我硬是摳住門縫頂著風雪往外走去。
士兵要攔我。
身後傳來寧乾洲慵懶冰冷的聲音,“隨她去。”
我沒走多遠,便被一陣風給刮回暖閣前,摔在門檻兒上,腰差點給磕斷了,咬咬牙又爬起來。老娘才不跟寧乾洲睡一間房,死外邊都不跟他待一夜。
遠遠聽見隔壁房間兩個孩子開心大笑的聲音,我緊了緊勁兒,再次扶著牆壁邊緣頂風離開。
順著屋簷底下未被積雪覆蓋的邊緣走。
依稀看見寧澈父子和沈靜姝被困在亭子裡,他們也沒走成。叔父似乎在訓斥寧澈,他低著頭受著。
似乎沈靜姝說了句什麼,兩父子向我看來。
此時,我已經走到了暖閣儘頭的月門前,緊緊抱著一棵樹,感覺自己快被刮飛了。那棵樹忽然攔腰折斷,重重向我砸來,我尖叫一聲,被狂風甩向黑夜深處,恍然間,看見寧乾洲陰著臉從暖閣裡出來。
沈靜姝衝進風雪中,向我跑來。
忽然就很後悔自己平日裡沒多吃點東西,長點肉。否則,也不至於被風吹的像風箏一樣旋了起來。
一陣天旋地轉,被人重重接進懷裡,跌進黑暗的漩渦。
濃烈的血腥味兒包裹我。
那人全程將我卷入懷中,用背部替我擋去所有嶙峋的撞擊。腦海中忽然閃過紀淩修的眉眼,我下意識抓緊他衣衫,緊緊蜷縮在他懷裡。
感受到久違的安全感和歸屬感,不安的心這一刻,晃晃蕩蕩落了地。
除了紀淩修,還有誰會這樣用生命護我周全!
隻是血腥味兒更濃烈了,他似乎受了很嚴重的傷。
“淩修……”我想抬頭。
他的大掌按在我頭頂,將我護在懷裡,不讓我抬頭。
我猜,這場暴風雪該是我生命裡最暴戾肆虐的一場。用摧枯拉朽的力量肆無忌憚毀掉一切原始的狂歡,將我的人生從一場荒蕪卷向另一場無邊風月。
左耳是士兵們高喝交接聲。
右耳是他有力鮮活的心跳聲。
直到穿過暴風雪進入溫暖的室內,他才重重跌坐在門後,背部靠著門,喘息著低低笑了起來。
“淩修……”我下意識抬頭看他,卻見一張青紫相接的清俊麵龐。
那對陰鷙明亮的眸子透著瘋狂的灑脫,扶額低低笑的病態,他說,“你怎麼會被風吹跑啊。”
似乎太好笑了,他笑得肩頭聳動。
露出潔白的牙齒。
靳安。
我緩緩睜大眼睛,他不是……死了麼?
笑夠了,他覆蓋在大掌之下的陰鷙眼眸緩緩抬起,鎖定我。
在我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忽然扳過我後頸,火熱吻上了我的唇。
我驚愕萬分,用力掙紮。
他覆我耳畔喘息,“你說過,我得償所願那天,你跟我走。”
那種氣息帶著不顧一切的瘋狂,仿佛勢不可擋。
似乎在說
你不來找我,那我便來找你。
相守太遙遠,那我就舍棄一切來到你身邊。
你不愛我沒關係,我愛你就夠了。
我用力推開他,震驚地看著他的臉,這個上輩子本該死於那場爆炸的男人,在我沒乾預的情況下,居然活下來了!
全身血液都在逆流而上,心臟有力跳動起來,以至於我微微有些窒息,下意識揉著心口,滿腦子隻有一句話曆史會被改寫。
前世,我死前,隻曉得前半段曆史!
後半段!還未開始書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