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微!
我悶頭吃飯。
忽然有點擔心靳安。
寧乾洲不讓我回去,是不是他還沒解除疑心。畢竟寧乾洲很確定有人暗中幫助我,沒抓到人,他難免多疑。還在排查麼?
思慮間,便見卜遠遊匆匆從外麵進來,湊近寧乾洲。
低聲說,“統帥,全府上下,地毯式排查,都沒有異常,也無可疑人員。”
許是室內溫度過高,寧乾洲有幾分燥熱,他脫掉擋風外袍,鬆了鬆羊毛衫領口,“繼續查。”
卜遠遊低聲,“或許那晚施小姐被人救回去以後,那人趕在我們之前離開了。”
“遠遊。”寧乾洲語氣透著幾分不滿,從容平緩,“張醫生說疑似刀傷,皮外傷的程度,無需輸血。施微堅持要輸血,留下了張醫生的醫藥箱,為什麼。”
許是寧乾洲很少對下屬用這樣的語氣說話,既然透露出一絲質疑,那便表示對下屬的工作能力很不滿。
被這樣點名,卜遠遊臉色微變,急忙低下頭,“為了……救人。那人應該傷得很重,到了要輸血的地步。”
卜遠遊仔細分析,“統帥那晚去施小姐房間的時候,那人應該還在施小姐的房內。統帥離開後,我們將施小姐所住的院落包圍,藏在施小姐房間裡的人,在重傷情況下,沒有機會逃走。”
“凡事往長遠考慮。”寧乾洲沉吟,“考慮問題的過程要細致、嚴謹、連貫、全麵,事無巨細要落到實處。一個人的辦事能力體現在細節上。”
卜遠遊微微汗顏,“是,多謝統帥提點。”
“查,重點查施微的房間。”寧乾洲夾了一片龍須,細細咀嚼。整個人似乎陷入深度思考中,眉頭輕蹙,“挖地三尺。”
卜遠遊領命,疾步往外走去。
我僵坐在一旁,聽著寧乾洲對整個事件的分析。果然張醫生那晚什麼都說了,就憑張醫生對我三緘其口的態度,大概率寧乾洲給他施壓了。
酒過三巡,桌前眾人皆有些醉了,今晚叔父給男人們準備的鹿血酒,女人們喝的葡萄酒。似乎是大補的高度數酒,勁兒很大,瞧著寧澈、寧賢風、寧瑜這幫平日裡嚴肅謹慎的男人們,狀態鬆弛了很多。
叔父喊來了戲班了唱曲兒,邊喝酒,邊看戲。
熱熱鬨鬨過大年。
寧乾洲沒讓我那廂的事情影響親屬們過年,甚至沒讓副統帥寧澈插手。他將‘過年’跟‘剿匪’分開,兩條線同時進行。按兵不動接受著眾人的敬酒,亦或沉吟獨酌。
“誰會來救你。”寧乾洲沒看我,拎著的酒杯放下。
“沒有人救我。”我低聲,“你多心了。”
“誰會為了你,不要命。”寧乾洲字斟句酌,“還能突破我的層層封鎖。紀淩修?靳安?誰會九死一生來找你。”
他三連問,透著對‘未知勁敵’的偏執,畢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犯事,還讓他抓不到的人,也就那麼幾個。
他的勝負欲似乎在作祟。
“他們都死了。”我低聲。
“沒當你的麵做這些事,便是顧全你顏麵。”他說,“施微,我給足你體麵。”
我啞然失笑,“你給了我什麼?”
沒當著我的麵闖入我的房間拿人,就是顧全我顏麵?給我體麵?這些年,我真的好體麵!
他唇角漾起笑容,轉臉看我,“是想讓我掘了紀淩修的棺木,確認他是否死透,你才肯講實話是麼。”
我兀然起身,帶起桌麵上一片杯碗,餐盤嘩然。
抓不到人,就意味著潛在的巨大風險。
他居然逼迫我。
這突兀的動靜引來眾人視線,片刻噤聲。
寧乾洲從容不迫,“坐下。”
我青白著臉冷冷睨他,“你彆逼我。”
“說嗎。”
我僵站在原地,“沒有人救我,那晚是我自己爬回去的,身上的傷口是被井麵上的鐵皮劃傷,你真的不用如此草木皆兵。”
寧乾洲微微側首,“派人掘了紀淩修的墳。”
側後方的士兵領命,轉步向外走去。
我怒不可解地抄起麵前的酒杯“哐當”一聲磕碎,瞬息向著寧乾洲的頸項劃戳過去!
寧乾洲敏捷扼住我手腕,往下用力一按,我被迫坐回了位子上,另一隻手掀起桌麵上滾燙的湯碗潑向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