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汪父又低下頭,抽了口煙,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不是,大哥你有事?”汪洋二嬸語氣裡已經帶了一絲不耐煩,“沒事我還得下地呢,地裡的草都快半人高了。”
“額……那個……他二嬸……”思量了半天,手中的煙已經快燒到手上,汪父隻能再次開口,“他二嬸,是這樣,洋洋這不明天快開學了麼,這個學費……還差一點……”
汪父也算是村裡比較有威望的老人,如今卻隻能腆著臉站在這個比自己小將近二十歲的人麵前,陪著笑臉。
“啊,大哥,你是來借錢的是吧?”汪洋二嬸嘴角掛上一絲冷笑,果然沒猜錯,“不好意思啊大哥,家裡錢都被我男人帶走了,我現在就是想借也沒有啊。”
平時汪洋二叔跟他家關係是很好的,隻是這個二嬸卻很不待見他們,彆說借錢,就是借個鋤頭都心疼。
“要不大哥你再去彆家問問,我實在是不湊巧。”汪洋二嬸已經開始下逐客令了。
無奈,汪父深深的歎了口氣,臉上掛了一層灰色,“行,他二嬸你忙,我再問問……”
說完,汪父轉身出了院子。
汪洋跟在後麵,二嬸嘴角的冷笑以及戲謔的眼神,他看的清清楚楚,他知道她家有錢,可是人家就是不借,又能怎樣。
一個早上,汪父帶著汪洋走了六戶人家,幾乎是把這個村子裡的本家都借了一遍。
結果是,無一例外的吃了閉門羹。
“爸,要不彆借了,我不上了,我也快成年了,找個地方打工養著你們,你們就能輕鬆一點了……”汪洋直到現在才真正明白父母供自己讀書有多麼不容易。
想到高中浪費的兩年時間,汪洋現在恨不得殺了自己。
“放屁!”汪父回頭對汪洋怒目而視,“就算砸鍋賣鐵也得把這個學上下來。”
“走,再去你五叔家問問。”汪父再次點上一支煙。
門很快開了,開門的正是汪洋的五叔汪老五。
“哎,大哥,這麼早?我正想去你家買羊呢,你看,我錢都帶了。”說著汪老五拿出一遝一百的大鈔在兩人臉前晃了晃。
“我問了,現在生羊市場價九塊,咱們按九塊五行吧。”汪老五自顧自的說著。
其實這羊他是要轉賣給他連襟的,已經說好了十二塊錢一斤,而且市場價根本不是什麼九塊,而是十塊。
“那個老五啊……實在是對不住。”汪父麵帶為難的看著汪老五,“洋洋昨天把羊丟了,唉!”
“什麼!羊丟了!”汪老五睜大了眼睛,“怎麼好好的羊給整丟了?”
“唉,誰不說是呢……”汪父低著頭,滿臉的惋惜與無奈。
“哎,那我隻能再去彆家收了……”汪老五把手中的錢塞到口袋裡,就準備出門。
“哎,老五,老哥來是想求你個事……”汪父見汪老五要走,急忙拉住他的胳膊。
“咋了大哥,你說。”老五停住腳步,疑惑的看向這爺倆。
大清早的爺倆跑家裡來難道不是說羊的事?
“老五,那個洋洋明天就開學了,這個……學費還差點……”汪父一邊搓著手,一邊吞吞吐吐的說道。
“借錢?”汪老五大眼一瞪,“沒有。”
汪老五拒絕的很乾脆,他向來是一個十分吝嗇的人,彆說是借錢,就是動他一點東西他都得難受好幾天。
“算老哥求你了……”汪父話裡已經帶著哭腔,說著兩腿一彎,就要給汪老五跪下。
能走的已經都走了,要麼不想借,要麼是家裡真的緊巴,如今就指望這最後一家了。
“洋洋那成績不上也罷,彆浪費那錢……”汪老五急忙閃到一邊,嘴裡還不忘嘲諷汪洋。
“爸,你彆借了,我不上了。”
汪洋已經淚流滿麵,伸手急忙拉住就要跪下的汪父,他自己受天大的委屈都無所謂,但他見不得父母受一丁點委屈。
“你閉嘴!”汪父還是要堅持跪下去。
“就算你借到我也不去上了!”這句話汪洋是吼出來的,淚水肆意的在臉上流淌。
被王家談話,對自己的厭惡,對父母的愧疚,丟羊的痛苦,似乎在這一刻全部湧出心底。
說完,汪洋轉頭就朝家裡跑去。
再見了濱海,再見了王語彤,再見了王爺爺,讓你們失望了……也許這一生注定隻能顛沛流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