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濃煙衝天而上,彌漫的重重黑煙中,一個瘦小的人影躲在門口的角落處,腳下踩著崩落的簇簇火苗,灼熱的火浪吞噬生存的空間,仿佛身處無邊地獄。
這是兒時的遲既白,明明已經八歲,看著卻隻有五六歲大小,骨瘦如柴,臉上也乾巴巴的。
濃煙撲麵,嗆得小遲既白眼淚直流,但房間的門被上鎖,窗戶外又是高空,逃也是死,不逃也是死。
屋裡隻有他一個人,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母親生病早逝,父親好賭,遲既白就算在外麵受欺負,回到家也不敢說出來,否則又是劈頭蓋臉一頓打。
火災發生的時候他也想逃,他的親生父親卻是將門反鎖,將家裡煤氣打開後獨自逃離。
“咳咳——”
遲既白把臉埋在衣服裡,眼淚不受控製滾滾而落,除卻本能對死亡感到恐懼之外,遲既白出奇地淡定,縮在角落等待死亡來臨。
彭——
窗外似乎有聲音傳來。
彭彭——
窗戶被砸碎,碎片朝著側邊飛濺,遲既白錯愕抬頭,就瞧見一抹亮眼的橙色衝進來,握著救援繩的手臂青筋暴起,一隻腳踩在窗台上,就這麼借力衝了進去。
濃煙滾滾,遲既白吸入太多煙霧已經有些意識模糊,他看不清楚那人的模樣,等到消防員靠近後,他才被快速戴上過濾呼吸器。
“彆睡。”
溫柔而堅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將遲既白本要昏迷的意識重新喚醒,他瘦弱的身軀被綁在消防員的身前,又順著窗外的安全繩索滑落。
遲既白獲救,鄰居們紛紛圍上來,拿濕毛巾擦拭他黑黢黢的臉。
他被消防員溫柔地放下來,遲既白努力睜開眼睛,想看看那人的模樣,卻因為逆光根本看不清楚,隻能聽到他冷靜的聲音。
“火勢已經遏製住蔓延,樓裡被困居民已全部解救。”
遲既白是最後一個被救出來的,他年紀小,又吸入大量濃煙,需要快速送往醫院。
“彆害怕,有我在。”
高大的身影將他一把抱起,遲既白聞到熟悉的味道,下意識往男子懷裡縮了縮,安全感十足。
“昊昊?快和媽媽走!彆待在這!”
火災現場不遠處,一個年紀不大但打扮地極其正式的男孩,正眨巴眼睛看向抱著遲既白的消防員。
一個長相豔麗的女子拽了一下他的袖子,沈昊焱才回過神來。
他印象裡的“哥哥”一角,應該就是那般有擔當,有力量的。
“媽媽,哥哥和爺爺會喜歡我嗎?”
豔麗女子話音一頓,隻是含糊“嗯嗯”了幾聲,就踩著高跟鞋上了車。
——
遲既白猛地睜眼,心跳聲在耳膜處鼓動,久久不能平息。
他夢到了很久之前的事情,久到快要遺忘當時的感受。
夢中的那句“彆睡”,為何如此耳熟?
遲既白抬手捂住臉,眉頭微皺。
那次火災發生之前,他的親生父親為他購買了巨額保險,遲既白險些葬身火海。
在那之後,好賭的父親又因為故意縱火被判刑,高利貸催債的人找不到他,就隻能找遲既白,導致遲既白在本應該無憂無慮的年紀還要同時打三份工,直到一年前才還清。
也正因為有催債的人鬨到影視城,裡麵負責介紹群演工作的群頭才對遲既白避之不及。
過往不堪的事情一幕幕出現在腦海中,遲既白深呼吸一口,看向窗外。
微微打開的窗簾處灑進些許亮光,天色既白。
……
沈遇之這些天確實是在忙,好在遲既白那邊有宋聽露在照顧,他也好放心。
現在,他正笑意盈盈看著眼前《青光》的導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