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的那個六一兒童節,婉柔帶著張子斌來我們家吃晚飯。
我到現在都記得張子斌的原話,他說:
‘叔叔阿姨,我一定要去一趟南雲,這個機會我等了八年,我從讀警校的時候就開始等了。
因為我的父親和我的哥哥都倒在了那片戰場。
我當警察的目的就是為了踏上那片戰場。
我保證,如果我能活下來,三年之後我一定會上門娶婉柔!
如果我不幸犧牲了,我希望婉柔能重新找到自己的幸福!
所以我在成家之前一定要去一趟南雲,去那裡碰一碰那些妖魔鬼怪。’
當時他說這番話的時候非常的鄭重,我明顯的在他眼裡看到了堅決。”
羅文瑾抬手抹了一下臉上的淚水,用有些哽咽的聲音說道:
“你們說說看,那孩子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
我拿什麼反對?
我有什麼資格反對?”
李莎連忙又抽了兩張紙巾,遞給羅文瑾一張,留下一張給自己。
陸明三人都眼睛紅紅的,他們自己作為一線的警察,是非常能理解張子斌的執念。
陸明努力的抬頭望著天花板,這樣眼淚就不會掉下來了。
隻是一想到張子斌師兄,一家三個男丁全都犧牲在緝毒一線的時候,陸明的眼淚還是沒忍住流了下來。
要不是張子斌師兄也犧牲了,向婉柔的結局應該不會這麼慘。
“那接下來呢?”李莎帶著一絲不切實際的期盼問道。
“接下來……”羅文瑾又是一聲歎息:
“接下來就是送彆了,那天我沒去。”
是婉柔跟子斌的媽媽一起將他送上了前往南雲的火車,地點就是城北的老火車站。”
陸明的心狠狠的抽了一下,難怪向婉柔要選擇在城北的老火車站。
難怪向婉柔自殺時候穿的衣服竟然是十年前流行的款式,原來她一直在後悔。
陸明沒有出聲打斷,羅文瑾的講述也沒有停止:
“自從張子斌去了南雲之後,我就很少在婉柔臉上看到笑容了。
她常常一個人坐在窗邊,望著窗外的天空發呆,好像在期盼什麼。
以前的婉柔隻相信科學,但是在張子斌去了南雲之後,婉柔會在每個月的2號那天到獅子山給他求一道平安符。”
本來情緒還比較正常的羅文瑾,突然聲音就開始哽咽了,她用顫抖的聲音說道:
即便如此,即便如此……婉柔……婉柔還是沒有等到張子斌回來娶她!”
羅文瑾抽泣了起來,再次接過李莎遞過來的紙巾將眼淚擦乾。
就在羅文瑾還想繼續說的時候,陸明打斷道:
“差不多了羅阿姨,要不我們還是不要講了,免得你傷心過度。”
李莎也急忙說道:
“算了羅阿姨,你還是多休息一下吧,我就在這裡陪你。”
羅文瑾倔強的擺了擺手:
“這件事情是婉柔的執念,又何嘗不是我的心病,你們聽我講完。”
羅文瑾端起自己的茶水喝了一口,再次陷入到回憶之中:
“2012年元旦那天晚上,本來我們一家三口正在看跨年晚會,其樂融融。
婉柔的臉上也難得多了一絲笑容,一個是因為跨年的氣氛,另一個是因為她的張子斌距離跟她約定的三年之期越來越近了。
也就是那天晚上,婉柔接到了一個電話,電話那頭是張子斌的母親。
她哽咽著告訴婉柔,她的小兒子張子斌在執行抓捕毒販任務時胸口中了三槍,犧牲了……
那一刻我明顯感覺婉柔的世界仿佛被撕裂成了碎片,當時跨年晚會那喜慶的歌聲也顯得尤為刺耳。
婉柔的手機掉在地上被摔成了兩半,那一刻她的眼淚如決堤的洪水堵都堵不住,她所有的期盼全都落空了。
從那天晚上開始,連續三天婉柔一口飯都沒有吃,最後餓暈了還是我們老兩口將她送去的醫院。
從醫院回來之後,婉柔整個人都變了,我經常半夜起來都能聽到她房間裡壓抑的哭聲。
她時不時的會自言自語,她說:‘自己為什麼沒有在張子斌離開的那天緊緊抱住他!
為什麼沒有告訴他自己有多麼害怕失去他!
如果那天她能自私一點,也許張子斌就不會離開她。’
婉柔將這一切的悲劇全都怪在了自己身上,她的世界從此陷入了黑暗,再也沒有了陽光。
整整八年時間我再也沒有在婉柔的臉上看到過笑容。”
陸明三人都有些沉默的看著羅文瑾,雖然他們也猜到了結局。
但是通過羅文瑾的講述,陸明還是覺得這兩人的命運實在是太過於悲慘。
羅文瑾換上了一種自責的語氣說道:
“張子斌犧牲6年後,我慢慢給婉柔張羅對象,因為她的年齡實在是有點太大了。
在我們小區裡都有些流言蜚語了,你們應該能理解我的心情吧?”
陸明點點頭:
“能理解,過去的遺憾總要放下,時間不會因為誰的眷戀而倒轉。”
羅文瑾點點頭:
“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才時不時的念叨,直到去年,婉柔好像是受不了我的嘮叨。
開始試著跟星沙一小的一位體育老師開始接觸。
我雖然能看出來她不是很樂意,但是那又能怎麼辦呢?
過去的終究是過去了,人還是要向前看才行!
畢竟八年過去了,婉柔也在我的勸說下努力學著放下以前的事情。
最近他們都在開始研究婚紗了,我實在沒想到這時候婉柔會選擇殉情。
我要是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我真的……我真的寧願婉柔孤獨終老,我也不會逼她!”
李莎適時的遞上紙巾。
陸明安慰道:
“羅阿姨,這件事你做的沒錯,我相信婉柔姐也不會怪你的。
她非常有可能是受到了壞人的操控,我們一定會將這件事情調查清楚的。
你仔細想一想,婉柔姐要是怪你她早就自殺了,又何必等到現在呢?”
很顯然陸明的安慰還是很有用的。
羅文瑾這才放聲大哭起來,仿佛要將自己心中壓抑的悲傷和內疚全都哭出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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