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村子口的老鰥夫李麻子朝自己破了個口子的鍋裡盛了一瓢子潭水。
李麻子家徒四壁,早年災荒年間,他爹娘用一袋糙米給自家兒子娶了個媳婦,可好景不長,那女子生產時不幸去世,一屍兩命。
老兩口身體不好,眼看著自家兒子斷了香火,鬱鬱而終。
李麻子也背上了克妻克子克父母的名聲,再加上家貧,沒人願意把女兒嫁給他。
李麻子就靠著自家的兩畝薄田和農忙時幫人收割維持生計。
他用粗糙的手摸了摸嘴唇的血痂,布滿紅血絲的眼睛直直盯著咕嚕咕嚕冒泡的鍋子。
他在村裡沒什麼交好的人家,關係很近的親戚也因為爹娘死後常年不來往而顯得生疏。
煢煢孑立,是對他的最好寫照。
已經兩天滴水未進的李麻子管不了那麼多,在渴死前,他高低得試試這潭水能不能喝。
江薑從原主的記憶裡搜索出她對李麻子的印象,要真論起來,李麻子還算是李旭和李升的叔叔。
寂靜的夜裡,除了時不時火焰燃燒的響聲,就隻剩下李麻子那咕嚕嚕的燒水聲音。
除了江薑,其餘未眠的大西村眾人明裡暗裡都在等著李麻子將水喝下,看看他會不會喝出啥毛病。
說實話,有一瞬間,江薑想著要不要勻一碗水給李麻子的,可她能接濟一人,難道能接濟一村人嗎,她能接濟一時,難道能接濟一世嗎?
江薑默默歎了口氣,若是能在保全自身的情況下,她不介意幫助彆人。
黃英不知什麼時候醒了過來,她默默坐到江薑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
“娘,您去休息吧,下半夜我來守著。”
江薑看了眼自家放在牛車上的水桶,李旭和李升用木頭做木桶和蓋子時,專門留了可以契合的凸起,所以家裡的水桶蓋子不會因為路上的顛簸而滑落,也避免了灑水的窘況。
不過,蓋子?
江薑像是想起什麼,突然眼前一亮。
她拿起家中鐵鍋的鍋蓋,朝李麻子的方向走去。
此時的李麻子正準備將鍋子端開,等到水涼下來後飲用。
他也看到了拿著鍋蓋前來的江薑,有些局促地朝她打了聲招呼。
“麻子,我知道,勸你不喝水沒用,家裡也沒法給你勻水,但我有一個辦法,或許能得到更乾淨的水。”
說著,在李麻子不解的眼神之下,她舉起了手中的鍋蓋。
江薑想出的辦法就是蒸餾!
潭水不能直接喝,可經過幾道流程後,水的汙染性會大大減少。
村裡人用的木炭,草木灰都是極好的過濾材料,鍋蓋能接住不少蒸騰的水汽。
雖然這樣的步驟麻煩,得到的水量也小,可至少比最初的潭水乾淨許多。
李麻子其實沒啥想法。
他一個人,糧食沒多少,水也沒了,說句不中聽的話,就是在等死。
江薑想要幫他,他心中十分感激,自然不會拒絕。
於是在村裡人詫異的眼神下,江薑帶著李麻子兩人開始組裝過濾的裝置。
他們將燒開後的水蒸氣用鍋蓋收集起來,再經過木炭和草木灰的過濾,緊接著又將水燒開,獲得蒸餾水。
忙活幾小時後,李麻子整整兩桶潭水隻剩下小半桶看起來清澈的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