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一句,句句清晰。
砸在紀初星的心巴上,還來不及建築成的高牆在一瞬間坍塌瓦解。
沈修言猶如告白一般,一雙瑞鳳眼中儘是說不完的深情。
沈修言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篤定又底氣十足的說過喜歡他。
紀初星不禁想懷疑他是不是看在自己生病的份上在哄他。
紀初星沒有在第一時刻回應他,如果放在之前,他聽見沈修言這樣的告白,一定會撲過去對他又親又抱。
可紀初星現在渾身疲累,根本不想考慮關於感情上麵的問題。
可以說是沒有力氣再去糾結沈修言說得到底是不是真的。
隻要去深究一下,他的頭就會痛得要死。
“我頭有一點痛,我想休息。”
沈修言眼中掠過一絲失落,幫紀初星重新躺好然後認真的掖好被子,不留一點的縫隙。
“你是不是想把我熱死?”
沈修言微皺眉頭,“彆說那個字。”
“你的手是涼的,想把你的手捂熱。”
沈修言安靜的坐在床邊,他罩住了一多半的燈光給紀初星的身上打下了一片的陰影。
紀初星閉著眼睛卻依舊能夠感受到沈修言灼熱的目光。
他不自在的想要翻身,往右側翻卻扯到了自己右臂上麵的傷口。
“嘶……”
沈修言提醒道:“不要亂動,小心扯到傷口。”
紀初星平躺著,雙手交疊,看上去異常的安詳。
迷迷糊糊中,他似乎聽見沈修言哽咽的說了一句:“謝謝你願意醒過來,你能夠醒過來,真好。”
紀初星心頭微顫,剛有的一點困意被潰散。
裝睡裝得更累了,他略微的睜開眼睛輕輕掃視一眼便看到沈修言坐在椅子上,手肘撐著床邊,閉著目。
滿臉的疲容還有沒刮乾淨胡子。
沈修言就這麼守在他旁邊。
紀初星想叫一聲沈修言的名字,可嘴唇實在是抖得厲害。
……
醒來後紀初星又做了個全麵的全身檢查而且可以讓家屬朋友們來探視了。
紀初星住在醫院的高級套房裡,樓下從他進醫院的第一天就蹲守了一批的記者。
病房外,保鏢趕走了一批又一批的記者跟粉絲。
“沈修言,你那麼忙,怎麼每天都在這裡?”
沈修言攏著他的頭發,“我休假了。”
記憶猛然侵襲,他們本應該在北歐的小鎮上看極光。
紀初星微愣,兩個人目光對視上,紀初星難言的悲傷無法掩蓋住。
他即刻移了視線,“休假了就好好休息。”
沈修言沉默不語。
房門打開,向明珠跟沈天海進來了。
“星仔,我的乖寶寶!”
向明珠顯然是已經哭過了,她幾乎是跑到床邊,一把將沈修言扒拉到了一邊。
“向姨這幾天一直睡不好,昨晚聽到你醒了我提著的那個心呀,可算是落地了,你怎麼這麼傻,你不要我們這些愛你的家人了嗎?”
向明珠說著又開始掉眼淚,紀初星看著也難受,忍不住的跟著紅了眼眶。
他壓根就沒打算再醒過來卻被向明珠的一句:“你不要我們這些愛你的家人了嗎”給拽了回來。
他沒死成,他還活著。
活著就還是要麵對該來的風暴。
紀初星的狀態還不算很好,說幾句話就渾身泛累。
董媛媛來了以後連飯都是老媽親口喂到嘴邊,儼然成了一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廢物。
紀初星眼神渙散得沒有光。
沈修言全都看在眼裡,心裡泛著苦澀。
在藥物的注射下,紀初星又睡了一整天。
有一種要把之前沒睡的覺全都補回來的感覺。
紀初星醒來以後,說話的次數很少,經常回答的都是“嗯”“還好”“對不起”
他很乖,不吵也不鬨,任何事情也不提。
就好像他隻是生了場病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沈修言處理了一些事情,來醫院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他輕輕推開房間的門,屋裡麵一片漆黑,隻有冬日裡冷冽的月光從落地窗上傾斜的灑進來。
紀初星沒有在床上,他靜靜地坐在落地窗前,腰身沒有精神氣的下彎著。
清冷的一片月光蓋在他的身上,顯得他更加的惹人憐愛。
紀初星就那麼盯著窗外看,他們住得樓層很高,可以俯瞰外麵的高樓大廈。
碩大的ed電子屏上是沈修言代言的廣告。
紀初星盯著看了好久。
久到眼睛泛酸他才有了理由一般的流了眼淚。
沈修言悄悄走過去然後默默地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偏頭看過去,紀初星臉上掛著乾掉的淚痕。
“沈修言。”紀初星忽然喊了他一聲。
“嗯。”
紀初星看著外麵那塊大屏幕,上麵的代言跟廣告換了一個又一個。
每一個代言人都光鮮亮麗的。
他說:“你看那塊屏上麵的代言廣告,你覺得他們開心嗎?”
“我想了很久,我覺得他們肯定很開心,接受著粉絲們的吹捧,賺著很貴的廣告費,有什麼會不開心呢?”
“我以前拍過好多條商務廣告,我的照片也像外麵屏幕的藝人一樣,掛在上麵永遠都在亮著。”
“當時認為那樣就能很快的跟上你的腳步,縮小我們之間的差距,以至於我忽略的一個問題。”
沈修言啞聲問道:“什麼問題?”
“那些商務代言帶給了我名氣,帶給了我熱度,隨之而來的是業內數不清的明爭暗鬥,可我當初明明隻是想成為一名優秀的演員啊。”
紀初星苦澀的笑了一下:“我現在就像一灘汙濁的水,照不清楚懸在天上乾淨的月亮。”
沈修言胸口悶疼。
紀初星以前的眼眸靈氣又漂亮,看他的眼神靈動有元氣,他常常陷進去無可自拔。
但現在,他低垂著眸子顯得麻木又空洞。
沈修言心中猶如被無數根銀針紮過一樣,細密的疼。
這一刻,沒有人會比他更清晰的意識到,他的星星,好像不會發光了。
黯淡的藏在濁雲裡,不再閃耀。
沈修言陪著紀初星坐在這裡,兩個人肩抵著肩,遠邊的天空逐漸浮起一片魚肚白,看著日出的光代替沉默又壓抑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