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楊卓回到家中,何純熙正在爐子旁泡茶。
“明天去試崗,教顧府大少爺英文,明年他要出國留學去。”
楊卓站在廂房門口,簡單跟何純熙交代了一下,他叫她等一會。昨天他在成衣店給她買的幾件衣服忘了給她,明天去顧府還是應該穿得體麵一些才好。
楊卓從主屋拿了一個大包袱,明顯比昨天拿回來的時候還要大上一倍,何純熙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又添置了這麼多東西。
隻見楊卓把包裹打開,十來件衣服,兩件大衣,三四件短衫單衣,兩條布裙,三件旗袍,還有兩件西式連衣裙。還有一個小首飾盒子,打開裡麵是一些發卡,配飾之類。
“我看顧家的那些家庭教師都是這麼穿的,就照著樣給你準備了兩套衣服。”
“這哪裡是兩套,你這又給我找工作又替我買衣服,叫我如何謝你?”何純熙倒了一杯茶端給楊卓,要是在從前,這些衣服都是她的丫鬟銀翠穿的料子,如今對她來說也算是一筆不小的開銷了。
若是拒絕,拂了楊卓的心意,他定然是會生氣。何純熙便坦然接受了他的饋贈,“你這麼破費,等我拿了顧家的薪水,請你大吃兩頓。”
如今楊卓已經是能一日學會一首詩詞,每天都會抽出兩個鐘頭在廂房學習。
他正想問今天學什麼,何純熙卻告知他今夜放假,她要空些時間準備明日的考核。楊卓問她,要怎麼準備,他能否幫上忙。
“那你去灶下燒些開水給我,我要洗頭發。這頭發太長了些,你幫我剪成現在進步女學生的那種發型吧。”
“好嘞,我這就去。”楊卓覺得自己戒了鴉片以後,身上很是鬆快,做什麼都有勁頭,現在學會了讀書識字,越發覺得自己的日子有盼頭了。
煤油燈放在院子裡的石桌上,何純熙坐在石凳上,一頭濕發散著洗頭膏的玫瑰香味,聞得楊卓心裡暖暖的。
楊卓顫抖著手,掠起何純熙的一縷頭發,剪刀哢嚓一聲,就剪到了齊肩的位置。
緊接著,另一縷頭發隨之落下,楊卓精心剪了半個鐘頭,才達到了他最滿意的程度。
“好了,去房間照照鏡子看看。”
何純熙捋了捋頭發,乾媽說過,就沒見過發質比她還好的姑娘。現在剪成了短發,她雖然有些舍不得,但是也算是萬事從頭開始的好意頭。
第二天一大早,楊卓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一輛汽車停在院子門口,說是親自送何純熙過去,叫顧太太看在是他妹子的份上多給她開些薪水。
顧府坐落在城北的小丘山上,層層守衛,但一見開車之人是楊卓就都紛紛放行。
顧夫人約莫隻有三十歲,穿著一身淺紫色繡著荷花圖案的襖裙,正坐在小花園裡曬太陽。她見了何純熙,先是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問什麼學校畢業的,之前乾過什麼。
“女子師範畢業的,畢業後在昌城女中教了半年書。”
“哦,既然白小姐以前能在女中教書,怎麼現在四處應聘家庭教師了呢?”顧夫人平時待楊卓還算不錯,畢竟楊卓曾經救過她丈夫的性命。但是楊卓是千春院的管事,若不謹慎一些,他把外麵那些花花草草弄進顧府,豈不是要把家裡攪翻天。
何純熙依舊不卑不亢,應對如流。“昌城女中教書雖然穩定清閒,隻是月薪隻有十塊。家裡還有年邁父母,身體不好,哥哥在申城做生意,收入不穩定,不得已隻能另尋工作,減輕家中負擔。”
楊卓在大廳喝茶,透過綠色的玻璃看顧夫人跟何純熙聊了這許久,有些擔心何純熙被為難,放下茶杯走了過去。
“不瞞夫人,白小姐其實是我的未婚妻,我說養她一家都沒什麼問題,可是她不肯呐。特彆自尊自愛,非說要靠自己賺錢給我嶽父嶽母看病。我能怎麼辦,隻能替她找找合適的工作,也算出點力。”
“小楊你怎麼不早說,你都訂婚了?也不告訴我,我應該送些禮物的。”
見楊卓過來說好話,顧夫人這才鬆了口。看何純熙的穿著打扮樸素但不失品味,容貌清麗氣質不凡,也不像是什麼不堪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