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和孫先生幾人的想法完全相反,岑華采覺得,江信的出現對於謝澤而言,不僅不是一件壞事,反而還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在江信出現之前,他們王爺一向剛愎自用,我行我素,做事從來不會考慮後果,有時候瘋起來那是誰都勸不住。
那些所謂的坊間傳言,雖然有不實之處,可到底也是有幾分參考依據的。
為這樣一個肆無忌憚,甚至連自己的名聲性命都可以不管不顧的主子效忠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其實早在幾月前,岑華采就已經在考慮向謝澤辭行的事情了。
然而,就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江信出現了。
這段時間,他能很明顯得感覺到,有江信在身旁的謝澤,就好像是脫韁的野馬被套上了繩索,變得更加理智,也比原先那個“瘋子”賢王,多了幾分人情味的感覺。
彆的不提,就說前段時間王爺在公堂之上毆打童生一事,這樣惡劣的行徑若是換了往常,京城裡定然又是一陣指責他們王爺橫行無忌,瘋狗咬人的傳言。
可偏偏江信在公堂上那輕微地阻攔讓他們王爺瞬間就收了手,反而給人一種賢王恩怨分明,且並不像傳聞中那樣打起人來就失去理智跟瘋了一樣的感覺。
雖說看著還是血腥暴力,可那賢王不是說收手就收手了嘛,半點兒沒有傷到那位看著弱不禁風地江家公子,說明這所謂的瘋病完全是可控的,賢王殿下並非是一個沒有理智之人。
大約是以前大夥兒聽慣了賢王是個瘋子的說法,心裡對賢王的預期已經達到了最低點。
幾位皇子派係還以為經過公堂上那一出,謝澤的殘暴形象會更加深入人心,結果卻沒想到反而讓謝澤洗清了以前的不實傳聞,對著他甚至都不似以前那般聞之變色了。
戰場上的大將軍嘛,暴躁易怒一點也是正常的,否則如何鎮得住戰場上那些悍不畏死的蠻夷呢?賢王十幾歲就上了戰場,這些年立下了那麼多汗馬功勞,凶一點,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就是這樣,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回京的這段時間裡,謝澤的名聲竟然就因為暴打陸無量的事件而觸底反彈了。
也正是因為這樣,岑華采暫時放棄了辭行的念頭,轉而開始觀察這位突然出現的江公子。
然後岑華采就發現,凡事有這位江公子在的時候,他們王爺的的確確能收斂脾氣,甚至會願意為了江公子克製忍耐,努力裝成一個正常人。
而且,江信和王爺在一起的這段時間,那些對他們王爺而言不利的消息總是能在最後轉危為機,把事情朝著最有利的方向發展。
比如王爺向陛下求要伴讀,京城百姓得知王爺特意求了個啞巴做伴讀,對這位心狠手辣的王爺又有了新的認識,甚至不少人都開始覺得賢王是外冷內熱,還挺富有同情心的。
再說當日在魏大學士府上,原本賢王無故毆打官家子弟的消息可是要熱鬨好一陣兒的,偏偏江家那啞巴了十幾年的江大公子會說話了。
這樣的奇聞完美地蓋過了賢王大人這種微不足道的八卦,又幫了他家王爺一次。
最關鍵的是,這幾次的傳聞並沒有太多人引導,而是京城的百姓自動在腦海中補足了腦洞,而傳揚出去的。
王爺的名聲在逐漸轉好,脾氣也比以前好多了,那些岑華采以往擔心的點都不存在了,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江信,這是多好的事?
而孫先生之流卻隻是因為賢王太過偏寵江信,就完全無視了這一切的功勞,未免也太過武斷了。
至於王爺對這位江公子可能存在什麼不正當的想法,岑華采看了眼謝澤讚賞的眼神,默默地抬頭望天。
他們是謀士,又不是王爺的長輩,王爺的感情生活自有陛下去關注,他們這是操的哪門子心?
隻要這江信不是奸邪狡詐之流……
岑華采瞅瞅對方因為自己的一句誇獎就開始臉紅的模樣,心裡搖了搖頭,那群老頑固居然還怕這小子會哄騙王爺,就這沒心機的傻樣兒,不被他們王爺騙得連骨頭渣滓都不剩就算不錯了。
大約是盯著江信的時間有些長了,岑華采敏銳地察覺到來自自家王爺的殺氣,立時立正站好,恭敬行禮,一本正經地道“那王爺,屬下這便退下了。”
嗬,還醋上了。
不得不說,咱王爺遇到江信之後,是越來越像個人了。
不管怎麼樣,一個有人情味的主子,總比一個沒有人情味的主子好伺候多了。
“嗯。”謝澤見岑華采還算識趣,也沒有過於刁難,隻點了點頭應了一聲。
江信見岑華采離開,這才鬆了口氣,隨即又像是想到了什麼連忙抬頭急急地向謝澤保證【殿下!我不會將琉璃製造方法告訴江家,也不會將殿下的事情告訴父親,我隻忠於殿下!】
大概是覺得那磕磕絆絆的話實在太沒有說服力也太兒戲,江信肅著一張臉用手語堅定地將自己心裡的話表達出來,隨後就眼巴巴地仰頭看著謝澤,希望對方能夠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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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畢竟未曾在朝為官,此前也沒想過好像和自己很遙遠的奪嫡紛爭,如今既然知道了,也親耳聽到了殿下和幾位幕僚的談話,那就不能當做沒聽到。
就在剛剛的短短時間內,他就已經下定了決心。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他喜歡做殿下的伴讀,他想一輩子都做殿下的伴讀,不管殿下支持誰,他都不會背叛他的殿下,對他最好最好的殿下。
謝澤看著嚴肅得好像下一秒就要跪下來對著自己宣誓效忠的伴讀,一點兒都不覺得高興。
他就不能把重點放在岑華采剛才的“天作之合”上嗎?十幾歲的阿信有那麼遲鈍嗎?!!
謝澤很想撬開江信的腦子,然後惡狠狠地告訴他,自己需要的從來就不是一個體貼忠心的伴讀,他要的是和他走一生一世的伴侶!伴侶!伴侶!
“殿下……”江信眼瞅著謝澤的臉沉下來,還以為是之前孫老先生等人的話還是有些影響,雖然有點兒難過但還是貼心得覺得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他始終是江家的人。
想到這裡,江信強打起精神,故作灑脫,眉眼彎彎地用手語比劃【其實孫老先生說的也沒錯,琉璃製造一事的確事關重大,不可有絲毫馬虎。
殿下任命我全權負責此事,更不能有半分疏漏。
從今日開始,一直到這一批琉璃器皿製造完成,還要麻煩殿下派一個人保護我。
而且為了安全起見,若是殿下不介意,我這段時間便宿在殿下府上,以免走漏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