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口,聲音慵懶。
雲朝暮指尖一顫,卻也壓著心中驚懼抬腳上前,她總要知道帝無暝將‘她’捉來的原因。
臨到近前,更能感受到從他身上傳來的壓迫之感,此時,帝無暝已是放下手中茶壺,指間端著一茶盞,放入唇邊一抿,往石桌子上一放,發出砰的一聲輕響,落在雲朝暮耳中,心口一緊,就聽帝無暝道,“孟小姐,那日你看見什麼了?”
他聲音低啞,暗藏蠱惑,卻透著幾分試探的冰冷。
雲朝暮一愣,下意識道,“王爺說的哪日?”
“嗬……”
隻聽一聲輕笑,卻見笑意不達眼底,帝無暝手指輕扣桌麵,而後道,“三日前,宮中宴會……”
雲朝暮麵上表情空白了一瞬,三日前……孟輕歌參加宮中宴會,卻意外落水,昏迷三日,醒來便成了她,也就是說,孟輕歌是死在了這一場落水中,是跟幽王帝無暝有關?可她記憶斷層,並沒有繼承孟輕歌全部的記憶,壓根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何事……
她抿唇垂目,斂聲道,“回王爺,那一日臣女什麼也沒有看見,不知王爺說的是何……”
話音未落,隻覺一道金光閃過,一條金線驀的從他的手中射出,直接纏住了她的脖頸。
“孟三小姐,本王最厭惡說謊之人。”
冰冷的聲音響起,纏住脖頸的金線猛地用力。
窒息感瞬間鋪麵而來,巨大的壓迫感讓雲朝暮生生的跪倒在地,眼前陣陣發黑,雙眼溢出生理性淚水,口中空氣減少,喉管似要被割斷一般。
恍惚間,斷層的記憶湧入冰山一角。
那是屬於孟輕歌的記憶……
一處宮殿,雜草重生,無一絲人跡,她不知怎的意外闖入,卻恰巧瞧見了帝無暝殺人的一幕,兩具屍體,鮮血淋漓,而他慢條斯理的用手帕擦拭手中的血跡,而後朝著不遠處一女子伸出手,說了一聲,‘彆怕。’
隻是她看不清楚那女子的麵容。
是因為這件事嗎?孟輕歌撞破了不該看的東西,所以才遭來了殺身之禍。
她要死了嗎?
剛剛蘇醒,從雲朝暮成為孟輕歌,什麼都還沒來得及做,仇還沒有報,雲芊芊的陰謀還沒有拆穿,阿湛還不知道真相,她便又要死去了嗎?
她遭遇那麼多的不公,被那般殘忍的對待,陷害,囚禁,生下死胎,慘死,死後聲名狼藉,公道未曾討回,她怎麼能夠死去?
她睜大眼,費力的看向麵前冷漠的帝無暝,那張昳麗的臉上一片無動於衷的冰冷。
憑什麼?
為什麼?
她雙眼充血,本是充滿死寂的雙眼爆出仇恨般的光芒,她猛地抬手,一把握住那條金線,不顧金線割破手掌鮮血淋漓,用力一拽,整個人借力而起,拔下手上玉簪,直接抵在帝無暝心口,“幽王爺,要死,大家一起死!”
她厲聲道,雙眼血紅的厲害。
帝無暝萬沒想到‘孟輕歌’竟會反擊,待看清楚抵在心口處的簪子,他昳麗俊美的臉瞬間沉如寒冰,倒是他小瞧了這孟輕歌,沒想她竟是個會武功的。
此時的雲朝暮眼前一陣陣發黑,可她半點兒不敢鬆懈,簪子用力往下,紮破皮肉,瞬間見了血,再入三分,便能刺破心臟,這是一場博弈,也是她唯一的籌碼。
她是孟輕歌,可是靈魂是雲朝暮,生前的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武功是蕭湛親自教授,十年如一日,卻不想,她身死魂生,卻依舊靠他教給自己的武功博得一線生機。
“嗬……孟輕歌,世人皆知,孟家小女野蠻庸俗,粗鄙不堪,卻不想竟也是個心思狠毒,深藏不露的,倒是本王小瞧了你!”
帝無暝的聲音冰冷一片。
下一刻,手中金線更為用力,又入一分,鮮血溢出,呼吸卡住,雙眼充血,眼前發黑,隻要下一秒,脆弱的脖頸立馬就會斷開,恍惚間,她聽到帝無暝死寂無情的聲音,“好啊,那就一起死……”
他不怕死,不怕威脅。
可雲朝暮手中的簪子卻是再也無法入一分,她做不到,她不能跟帝無暝同歸於儘,她還有血海深仇沒有報,她死過一次,意外重生,上天不會在給她一次機會的!
血淚簌簌落下,她握著簪子的手在發顫,呼吸鈍痛間,她的另一隻後亂抓一下,碰觸到了帝無暝的手腕,隻一個呼吸間,她整個人呼吸一僵,難怪!難怪帝無暝不怕死,因為他本來就快死了,脈象虛浮,毒脈沉沉,命不久矣!
“帝無暝,你身中劇毒,心律紊亂,命絕之脈,最多半年便會氣絕身亡,我能救你!”
雲朝暮撐著呼吸,咬著牙費力開口,一口氣說完。
瞪著一雙通紅的眼,仰著脖頸緊緊的盯著帝無暝。
她懂醫術,六歲便拜了師,師傅醫毒雙絕,隻是師傅神秘,不許她將拜師之事告知他人,所以她懂醫術這件事家裡人並不知道,隻有阿湛隱約知道一些,卻也尊重她,不曾多問,她學醫十年,師傅有一天離開之後,再也沒有回來,隻給她留下了兩本醫典,被她小心珍藏。
隨著她赤紅著眼,斷斷續續的出聲,勒緊脖頸的金線似鬆了一下,雲朝暮得了一絲喘息,忙又開口,“幽王爺,那一日在宮中發生的事情,我已全都忘了,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我們做一筆交易,你饒我性命,我救你一命。”
雲朝暮咬牙道,她不知帝無暝這般受寵,為何會中奇毒,但這是她最後的籌碼。
脖頸纏繞的金線似有鬆動,可帝無暝的的臉上依舊一片無動於衷的冷漠,鳳眸輕瞥,表情沉寂,整個人霜冷無比,猶如萬裡大地冰封,隻見他薄唇輕啟,“孟輕歌,你當本王怕死?”
輕飄飄的一句話,幾乎讓雲朝暮絕望。
“到底要如何才能放過我?我不能死,給我三個月,你想殺我,能不能讓我三個月之後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