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歲的蟬?”
“十二歲的蟬。”
“不賣。”
這時,樓下傳來陳碩的痛呼聲,響徹醫院。
沒時間了。
陳跡翻身而起跳下病床,他從自己大腿內綁帶上取下一柄匕首,扔下刀鞘徑直奔向病房某一處。
他有點害怕,害怕自己將要做的事情,也害怕做完之後的後果。
但他沒有彆的選擇。
王龍,醉酒後撞死一男一女肇事逃逸,被撞者因耽誤治療導致死亡。隔天王龍到警局自首,卻提前在青山精神病院開具診斷證明。法院本要對診斷證明進行審查,王龍家屬糾集六十多名土方司機到法院鬨事,最後不了了之,王龍逃脫審判,住進青山醫院。
可你怎麼能逃脫審判呢?
陳跡悄無聲息來到王龍床邊,奮力將匕首紮下去。
王龍猛然睜開雙眼,用結實有力的雙手抓住陳跡的手腕,他冷笑道“你真以為我不認識你嗎?”
在訴訟過程中,陳跡一直讓律師出麵,所以他和王龍並未見過。但王龍想要與死者家屬和解,自然找人調查過他。
所以當王龍看見陳跡出現在這裡,就知道陳跡打的什麼主意。
他急促說道“我可以賠你更多的錢!很多錢!你父母走了,你得學會向前看!”
他不想再殺人了,如果再殺人,一輩子都得待在這裡。
陳跡無聲中將刀尖死死往下壓去,一點點靠近王龍的胸口。
“找死!”王龍的力量終究比少年人大得多,他怒吼一聲奪過陳跡的匕首,反手紮入陳跡左側腰間,穿透肋骨。
王龍原本以為這一擊,足以使陳跡喪失一切戰鬥力,可他沒想到的是,當他奪刀的那一刻,陳跡根本沒有抵抗,反而趁著他雙手打開空檔,如野獸般撲咬在他頸動脈上!
血液從陳跡唇齒間不斷滲透而出,將枕頭浸染成黑紫色。
陳跡感受著口齒間的腥甜,感受著血液噴入嘴巴,再流出的觸覺。
第一次殺人複仇,他恐懼得心臟都在顫抖,可他死死咬著怎麼也不鬆口。
王龍感受著脖頸處傳來的疼痛,如電流般令他戰栗,這是接近死亡的危機感。
他抽出刺入陳跡胸腹的匕首,再次狠狠捅了進去“鬆口!”
“鬆口!”
“鬆口……”
隨著一聲聲怒喝,一刀刀捅入,陳跡卻毫無回應,唯有牙齒閉合的越來越緊,生生從王龍脖頸上咬下一塊肉來。
王龍瞳孔開始渙散,他一邊攪動著手裡的匕首,一邊喃喃道“至於嗎?至於嗎……”
可王龍不懂的是,對陳跡來說,他的人生早就被那場車禍留在了過去,無窮無儘,無法解脫。
黑紫色的鮮血漫過潔白的枕頭,就像漫過陳跡的人生。
哢噠一聲,病房的鐵門被人從外麵打開,袍哥披著黑色唐裝、揪著老劉的頭發出現在門口。
王龍右手終於鬆開刀柄,無力垂下。
陳跡則沾著滿臉的鮮血抬起頭來,望向袍哥,不知是恐懼還是腎上腺素迸發帶來的後遺症,導致他渾身都在顫抖。
袍哥歎息道“來晚了。”
陳跡跌坐床尾,捂著自己腰間的傷口,對袍哥輕聲道“抱歉。”
袍哥知道少年是在說利用自己的事,他咧嘴笑了笑“沒事。雖然你快死了,但現在認識一下也不晚,我本名叫陳衝,朋友們喜歡叫我一聲袍哥。”
“好的,袍哥。”
“第一次殺人?事前不動聲色,殺人時用儘全力,沒一句廢話,我喜歡,”袍哥將老劉踹倒一邊,又自顧自的點了根煙。
陳跡慘笑“還不是要死了。”
說話間,陳跡傷口處的血液還在不停汩汩流出。
“抽根煙嗎?”
“不抽。”
“需要幫忙嗎?”
“我的手機在劉醫生那裡,應該錄下了他和我二叔違法交易的證據,幫我發出去。”
袍哥沒想到,這少年臨死前還記得公平的報複每一個仇人……
他坐在陳跡身邊問道“還有什麼心願嗎?”
“沒有了,”陳跡聲音越來越弱,一陣困意來襲,他卻不舍得閉上眼睛,隻是出神的望著窗外,弦月如鉤。
病房裡,病人們緩緩起身,默默地看著這邊。
李青鳥來到陳跡身邊,緩緩撫上了陳跡的雙眼,輕聲道“歎隙中駒,石中火,夢中身。四十九重天留不住你,去吧,去你該去的地方。”
說完,他恢複癡傻的模樣坐在床邊,而袍哥將黑色唐裝蓋在陳跡身上,轉身朝病房外的黑暗走去“可惜,認識晚了。”
……
(朋友們,我回來了,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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