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安樂侯!
範宇的話,說的渾不在意,似乎句句都是在安慰野利仁榮,但是更象是在安慰一個將死之人。
就好象在對野利仁榮說,你日子不多了,想吃什麼就吃點什麼吧。
儘管沒有任何的威脅,也不帶任何疾言厲色的語氣,但其中的嘲弄,卻是讓野利仁榮無話可說。
西夏國主李元昊若稱帝,便不是西夏一國之事。西夏是大宋的蕃國,也同樣向遼國稱臣,一旦自立為帝便等於同時得罪了大宋與大遼兩個大國。
若是因為一時之憤,野利仁榮鼓動李元昊攻宋,則遼國不見得會放過滅亡西夏的機會。
至於什麼聯合遼國一同攻宋,簡單就是笑話。你作為蕃國都自立稱帝了,還要聯手原來的宗主國,這怎麼可能。而且遼國就算與西夏聯手,也不見得能滅掉大宋,反而撕毀了澶淵之盟,等於給自己豎立了一個強大的敵人。
野利仁榮隻得乾笑了兩聲道“安樂侯言重了,我隻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西夏向來是大宋屬國,無論如何,是不敢攻宋的。剛剛隻是因為安樂侯將責任都推到了我西夏的上,有些出言無狀罷了。”
“所以啊,你們西夏最好就老實一些。”範宇笑了笑道“李元昊怎麼也是西夏國主,稱帝不稱帝的,有什麼關係。稱帝也隻不過是個虛名,沒有好處,卻是壞處一大堆。不管我大宋與遼國如何布置人馬,隻要西夏老老實實,宋遼兩國也不會主動去攻打西夏。大家安安分分的過日子,這樣不好嗎。”
野利仁榮眉頭皺起,卻是甚為糾結的樣子。
片刻之後,才點點頭道“安樂侯所言極是,卻讓我有種茅塞頓開之感。我家國主以前也沒打算稱帝,今後更不會有這等想法。與宋遼交好,乃是我西夏的基本國策,是不會改變的。安樂侯的金玉良言,我回轉興慶府之後,定會告之於我家國主。相信我家國主聽了,一定會對安樂侯大加讚賞。”
範宇哈哈一笑,“這就對了。我大宋不曾攻打西夏,遼國也不曾這樣做。就象現在這樣,大家都好過些。若是一旦誰打破這個平衡,便是風雲動蕩之時。”
“今日得安樂侯指點,在下受益匪淺。”野利仁榮起身,對著範宇拱手道“望安樂侯有朝一日,來我興慶府作客。今日叨擾已久,便就此告辭了。”
範宇也起身,笑嗬嗬的將野利仁榮送出大宋使館外,才回轉入內。
野利仁榮此次的來意,無非是想對範宇威脅一番,已出正旦大典當日的一口氣。可是野利仁榮卻沒想到,範宇與以往的宋國文臣不同,根本就不吃這一套。什麼以和為貴,什麼不可妄動刀兵,人家提都不提。開口閉口便是為了西夏好,希望西夏不要被滅國。
偏偏範宇的道理還就是那麼充分,使得野利仁榮無可辯駁。若無意外,事情的發展定然就如範宇所說,西夏會兩麵作戰,受到宋遼兩國圍攻。
野利仁榮不知道的是,其實範宇也十分擔心。
範宇知道大宋在曆史上,李元昊一稱帝便朝野震怒,是主動出兵討伐了西夏的。隻是數戰連敗,損失巨大。最後征討西夏不成,反倒還要付給西夏歲幣,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這等窩囊之事,範宇可不希望出現。
因此,他才會在正旦大典上,主動撩潑野利仁榮,極力的挑動遼國與西夏之間的矛盾。若是遼國對西夏不滿,肯定會在大宋之前,對西夏出手。這樣的話,最後大宋說不定還可以撿個便宜。
如今,遼國宰相蕭惠對西夏起了防備之心,定會有些動作。而野利仁榮受了範宇的刺激,回歸西夏之後定會然李元昊彙報。說不定看到遼國的布置,西夏會有什麼想法。若西夏先與遼國打起來,那才是範宇的目的。
待到耶律重元再次來到宋使館的時候,郭喜也跟著一起來的。
這一次郭喜還帶來了一本清單,上麵羅列著十餘種貨物。
範宇請兩人坐下,便打開了郭喜帶來的貨物清單,掃了一遍,便連連點頭。
清單之中,馬百匹,牛一千頭,羊一萬隻,東珠兩鬥,人參十車,鹿茸五十車,各色裘皮共計一百車,鐵錠十萬斤,土硝兩百船,還有其餘砂金等零七碎八的東西。
“殿下,這貨物裡如何還是上百的馬匹?遼國不是禁止馬匹流入我大宋嗎。若是陛下知道,隻怕殿下這生意也就這一次了。”範宇不由疑惑道。
耶律重元哈哈一笑,“不過百匹馬而已,也是因為頭一次,才會有這些馬匹。隻要不是上千匹的賣給你們宋國,還怕你們宋國能建起一支騎兵來嗎。話說回來,就是拉車的馬匹,也有數百匹馬了。有這上百匹馬可買,省得你們宋人惦記我拉車的馬匹。”
範宇不由失笑,原因居然是這個,卻是讓他萬萬沒想到。
“這樣大的一支隊伍,不知道殿下要派多少人護送。”範宇翻看著清單,不經意的問道。
“我隻負責派出百數十人的牧民隨行,讓他們管管牲口就是。再加上百十個夥計,超不出三百人。免得派去的人多了,讓你們宋國害怕。要是因此惹出什麼麻煩,你安樂侯可就為難了。”耶律重元道“咱們都是好友,這些話我可要先說在前麵。這此去牧民都交給郭喜和他的夥計們來管,你有事吩咐郭喜便是。隻要他們沒在宋國做壞事,你可照看一些。”
“這是自然。”範宇點點頭又道“這批貨物的價值,不知道殿下是如何計算的,想要賣多少錢。”
耶律重元聽到這裡,便喜笑顏開道“這許多貨物,我要十二萬貫,這個價錢可不高。”
範宇笑了笑,微微搖頭道“鐵錠和土硝雖然多,但是這等貨物不值錢,若是貴了,還不如去大理采買。”
“那你說多少錢才合理。”耶律重元似乎胸有成竹的問道。
看了郭喜一眼,範宇便看到郭喜似乎眼皮都沒抬一下。顯然在來宋使館之前,皇太弟便與郭喜兩人商量好了。
範宇假裝沉思了片刻,才道“鐵錠送到汴梁,可算你十五文一斤,十萬斤也隻是一千五百貫。土硝也不值什麼,算你兩千貫。這最大宗的,不過是三千五百貫。其餘的貨物雖然值錢,但是數量都不大。所有的東西加起來,我總共給你折價七萬貫,如何?”
耶律重元當時就急了,一下子站起來,“不行,這最低也要八萬貫!”
“好,那就八萬貫。”範宇笑著看向了一旁的郭喜。
在皇太弟耶律重元開口說出八萬貫之時,郭喜便想說些什麼。可惜耶律重元沒能沉住氣,自己便交了底。再想挽回什麼,就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