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相和重傷,動作不便,薑娩一路扶著他往柴房而去。
他靠著她,看著她穿尋常百姓女兒家的湖水藍布裙,用帕子挽起一頭濕發的模樣。
沐浴過後的她麵色紅潤,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氤氳了一層盈盈水意,襯得她瞳仁愈發烏黑。
她的身上,還有一股沐浴過後的淡淡幽香竄入鼻尖。
剛剛洗過的發間,散發出一股胰子的淺香。
裴相和聞著,眼底漫出少許柔意。
晨光灑落屋簷。
他想,在常樂村養傷這段時日,可以避開京都的陰謀詭計,就這樣以假夫妻的關係跟娘娘過一過隱居的日子未嘗不好。
水蕪候在柴房門外,她去父母生前所住的房間裡找出一套陳舊的男子衣物。
“裴公子,這是家父生前穿過的衣物,寒舍條件有限,希望你不要嫌棄。家父也沒有你的身量高,你穿著可能會有些小。再有,我跟我弟弟力氣有限,每日家中水缸裡的水僅有半桶,柴房木桶裡的熱水,還是阿娩姑娘用過的。”
他們是夫妻,共用一桶水洗澡也沒什麼。
薑娩背脊一僵。
白皙的小臉紅透。
她扶著裴相和站在柴房外,抱歉地望著裴相和,覺得讓他用自己用過的洗澡水實在委屈了他。
堂堂的裴掌印,在京都時那可是呼風喚雨,走哪兒都被高高捧著的人物。
“要不……我幫水蕪姑娘再去打兩桶水?”她還是有力氣的。
若拎不動一桶水,半桶總歸是沒問題的。
水蕪納悶地看了眼兩人。
裴相和咳嗽兩聲,他的嗓子由於高燒啞得不成樣子,但還是能聽出幾分本音的低沉“多謝水蕪姑娘,我與娘子在家時也常用一桶水沐浴,無礙的。”
薑娩臉紅如血“……”
他撒謊的本事簡直爐火純青。
水蕪姑娘聞言,隻笑不語。
她見薑娩紅著臉不出聲,猜到薑娩是在害羞。
她畢竟是一個還未成婚的姑娘家,不好繼續待在這裡看人家卿卿我我,且她在場,他們夫妻說話也不方便。
水蕪把衣物遞給薑娩,走遠了些。
薑娩接過衣物,扶裴相和入柴房。
她把衣物放到椅子上,又走去試了試木桶裡水的溫度。
水溫依舊。
想來是水蕪姑娘又往裡麵加了些滾燙的水。
裴相和注視著她的背影,唇角噙笑。
薑娩在宮裡沐浴時都是金釧四人在旁伺候,她見過金釧測水溫,如今有樣學樣。
眼下她跟裴相和要隱藏身份在此養傷,就得暫且忘記曾經在宮裡的種種待遇和皇後身份。
再說薑娩本就沒把皇後的尊位看得多重要,也從來不在人前擺譜。
因而金釧她們當宮女能做的事,她也能做。
想到裴相和傷口很深,最好不要沾水,薑娩叮囑“你用帕子擦一下身體就好,記住,要避開有傷的地方。”
裴相和“好。”
薑娩聽得耳根發癢。
他怎麼了?
突然間變得如此好說話?
儘管裴相和對她一貫是態度極好的,但像這樣千依百順的時候並不多。
近來他卻頻頻如此。
薑娩烏黑的眼珠轉來轉去,忽然,她踮起腳尖,用手背探裴相和額頭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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