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這樣的狀況,雖有些出乎曹秋實的預料,但他也不是一點都沒想到。畢竟任何一項改革,都是對原有秩序的一次顛覆或變革,自然不可能沒有一點阻力。
隻是,他沒想到阻力會這麼大,來得又這麼快、這麼猛而已。
聽到文逸那番懟人的話語,曹秋實的怒火瞬間便被點燃,他臉色當即變得陰沉起來。就事論事而已,又沒有深仇大恨,犯得著進行人身攻擊嗎!怎麼著,這是要給自己一個下馬威麼?
看來有些人不隻是對改革有意見,就是對自己來當這個副社長,也心存不滿,很有意見呢。隻不過那是組織的決定,不好說什麼,便隻有借改革來說事了。
職場如戰場,果真不假。
如此一想,曹秋實心中的火苗便迅速熄滅,反而漸漸冷靜下來。這時如果自己不冷靜,豈不是正中某些人的下懷?
到一個新的單位工作,就如同角色的重新定位。你若是頭三腳踢不開,踢不好,窩窩囊囊,彆人就會認為你是一個軟柿子,好欺負,人人都會過來踩上兩腳。
因此,一旦定位錯了,以後再想改那就千難萬難了。正所謂人善人欺,馬善人騎。我曹秋實不去欺負彆人,但是彆人也休想欺負、拿捏我。
他腦子裡在飛快地思考,在這樣的場合下自己該如何應對。
曹秋實自然不會打無把握之仗,他還有後招。那是一件大殺器,是他克敵致勝的法寶。隻是它現在暫時還不宜亮出,必須等待時機。
就目前的情況看,他不能退縮,隻能勇往直前迎戰。必須以強硬的姿態,一舉贏得首戰的勝利。否則,必將一潰千裡,讓人蹬鼻子上臉,再難翻身。改革計劃自然也會胎死腹中,以後更彆指望彆人拿他這個副社長當回事了。
曹秋實不清楚文逸背後有沒有人支持或暗中挑唆,但他寧肯相信這隻是她個人的行為。
這些措施雖然是曹秋實提出的,但經報社領導研究後形成一致意見,這就屬於集體決策了。更何況,這個方案是已向市領導彙報並獲同意的。
本來出現這樣的狀況,身為報社一把手的姚社長理應站出來,態度鮮明地支持改革,力挺曹秋實,批評和壓製文逸,但他卻沒有。他依舊坐在那裡,一支接一支地抽著煙,什麼話也沒有說。
曹秋實見狀,心下了然。他清了清嗓子,目光投向文逸。文逸毫無懼色,挑釁似的迎上他的目光。
對此,曹秋實毫不在意,甚至還對她笑了笑,然後神色平靜,不疾不徐地說道“我翻看了近幾年的平城報,若說文苑高標準,嚴要求,屬陽春白雪,我沒有意見。”
說到這裡,他稍作停頓了。見文逸麵露得色,他微微一笑,話鋒一轉,接著說道“但若說它是《平城報》響當當的品牌嘛,嗬嗬,我看也不見得。”
“哦,怎麼不見得了?”
文逸正心中正自得意,覺得即便曹秋實也不得不承認文苑屬陽春白雪。聽聞此言後,她不由神色一凜,略帶玩味地瞥了他一眼,裝作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
她在奇怪,曹秋實為什麼沒有發火。自己話都說那樣了,他竟然還能像沒事人似的笑得出來,不知該說他是涵養好呢還是彆的什麼。
“身為一個外行,好像我對這個問題並沒有發言權。”
作為對文逸說自己是外行的回應,曹秋實首先說出了這句話。乍聽之下,好像是他承認了自己外行人的身份。
文逸看向眾人,嘴角含笑,正要傲嬌的點頭,心想你這麼快就要認輸了麼?可就在她抬眼瞥見,他對著自己又是微微一笑時,她瞬間呆了一呆,心中頗感詫異,不曉得他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於是,她的頭也就沒有再點下去。
曹秋實見狀,平靜地掃了眾人一眼,方才繼續道“其實呢,正如姚社長所言,‘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有些東西大家可能早已習以為常,熟視無睹,倒是我這個作為外行的局外人,反倒可能看得更為清楚一些。”
“的確如此。”
姚社長此時終於抬起頭來,張口表態。既然曹秋實話中提到自己,這個時候,他不得不出來背書一下了。
曹秋實說的都是常識,文逸顯然無可辯駁。
看了一眼神情有些尷尬的文逸,曹秋實又向姚社長微微頷首,然後接著道“通常情況下,曲高和寡,高高在上,難免就會脫離廣大的人民群眾。如果我們文苑欄目僅僅隻為著這一小部分人服務的話,那麼,即便我們有再多的堅守和再高的節操,也不利於文藝功能和作用的發揮,這顯然也有違我們服務大眾的根本宗旨。”
寥寥數語一出,不僅巧妙地回應了文逸剛才那一大堆的自我表揚,更令在場的幾人頓時啞口無言。文逸心有不甘的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沒說出來。
副社長這話直擊要害,可說是是滴水不漏,完全占據了製高點,她還能說什麼呢。
看著氣勢已經落下去的文逸,曹秋實並沒有打算就此打住,從而放過她。這倒並非他有意打擊報複,而是為了能更好地在報社站穩腳跟和今後順利開展工作的需要。
他要借在報社打響的這第一槍,作為自己在報社的立威之戰,首戰務必全勝。
若不能從根本上解決他們的思想問題,那以後的工作肯定也是乾不好的。他必須要以理服人,將問題講清楚,使他們心悅誠服。
有時候,一個人心太軟未必是好事。
於是,他目光犀利地看向文逸“前幾天,我已經看過了近幾年“文苑”登載的全部作品。文編輯,我問你,這幾年我們“文苑”發表過的作品裡,有多少是平城本地作者原創的?”
“我們本地創作力量薄弱,根本就沒有令人滿意的高質量。高水準的作品。所以……”
文逸並沒有意識到曹秋實問話裡所蘊含的意思,還在那裡自顧自的低聲抱怨。
對曹秋實指出的脫離群眾、未能服務大眾的問題,她雖心存不滿,但卻難以宣之於口。因為,她自己也無法否認他話語的正確性。
“嗬嗬,本地沒有高質量的作品,編輯自然不滿意。可報紙登的東西太小眾,老百姓也不滿意,怎麼辦?矛盾如何解決?相信這樣的問題,存在也不是一天兩天或者一年兩年了吧?”
見眾人都不說話,曹秋實冷冷一笑,毫不客氣地說出了自己的推論“如果各方麵都滿意,都像我們自我感覺的那般完美的話,領導又何必要求我們進行改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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