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安有些局促，她起身，問“母親喚我去正慈堂是為了什麼？”
知畫笑著答道“自是為了四姑娘的婚事。”
寧宓緩過神，再也坐不住，不死心的抓住知畫的衣袖問“來的是何人？”
“這個奴婢不清楚，隻知道是二甲榜中的秀才。”
劉景在榜中就是二甲第一名，可……怎麼被提親的卻是寧安？
寧安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冷靜，“彆慌，二甲榜中人多，也不一定就是他，阿姊為你去看看。”
“阿姊……”寧宓聲音微微顫抖，是慌極了，“拜托阿姊了。”
寧安又為她理了理纏在發上的步搖，“彆怕，母親寬和，若真是他來為我提親，我拒了就是，母親從來不會強求庶出孩子。”
“那多謝阿姊了。”
“對了，蘭先生今日說家中有事可能會晚些來教我。若她來了，你讓她去我屋中稍座。”
寧宓點點頭坐下，忐忑不安的太明顯，寧甯一個孩子都看出來了，她坐到寧宓身邊，捏了塊栗子糕吃，“甜，阿母做的栗子糕就是好吃。”
寧甯遞給她一塊兒，“阿姊吃點甜的。”
寧宓搖頭，“吃不下。”
寧甯“嘖”了一聲，“哎呀阿姊這麼慌做什麼，男兒多的是，這一個不行就換下一個唄，阿母又不是不為我們張羅。”
寧甯這麼說是因為她看過寧袁氏為寧安寧宓找的名單，有從軍回來的，有舉人，甚至有些是年輕有為的官吏。雖官不大，但為人正直，也尚可托付終身。
不過寧袁氏遲遲未定下，是因為那些男兒家中的母親對兒媳和庶出子女都過於刁鑽刻薄。她怕女兒們嫁過去會被孝道壓著受委屈，所以才一再拖延。
當家主母做的可不止是算算賬管管家，還有婦人們的交際。早年的交際已經讓寧袁氏明白了那些婦人是個什麼秉性，所以在女兒要議親時才能斟酌幾分。
“有句話怎麼說的來著？君若無心我便休，那劉景若是不誠心，棄了他再找唄。反正從前的事也隻有你們二人知曉，又不會壞了名聲。”
寧甯今年冬日就該九歲了，寧袁氏也開始抽空與她講這些事，她從不避諱教女兒們男女之情。
寧宓自然也明白這道理，可……劉景若是對她無心，她定不會如此牽腸掛肚。兩情相悅卻久未能提親，如何讓她甘心？
寧安到正慈堂，繞過屏風，看到了蘭高婕與蘭高誌，還有他們的母親。她訝異，麵上卻未曾流露，微微福身“女兒給母親請安。”
“好孩子你是個知禮的，坐下吧。”
寧安頷首，笑著坐下，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在座的人。
蘭高婕一如往日的微微笑著，看起來和善又溫和。她的母親今日戴了朵花，每次見這位老婦人似乎都是穿紅戴綠，絲毫不服老。但其性子直白，不是個難相處的人。
而那位總愛穿青衣的少年此刻用根銀簪將頭發整整齊齊的束了起來，倒是比平時看起來精神了許多。隻是他坐在那裡，時不時的整理自己的著裝，似乎生怕有半分淩亂。他今日穿了身天藍色的長衫，看著也比青色更顯英俊。
“姝姝，你蘭先生是你見過數次的，想來也是熟悉萬分了。旁邊的這位是你蘭先生的胞弟，名叫蘭高誌。今日你蘭先生和蘭徐娘子是為了為你蘭先生的胞弟求親，他們相中的是你。”
寧安看向蘭高婕，蘭高婕笑著點頭，示意寧袁氏所言不假。
蘭徐氏笑著對寧安道“四姑娘，我們蘭家雖如今狀況不好，但長女有一技之長，次子也尚算有出息，榜中二甲二名。主母也與老身有過幾回交流，老身的為人，主母也是清楚的。四姑娘，老身今日厚著臉皮上門，為我這嬌憨癡傻的兒子求娶四姑娘。”
寧袁氏看向寧安“姝姝，意下如何？”
寧安看了幾眼那局促不安又有些羞澀的少年，她陷入短暫的思索。
以寧袁氏的脾性，寧袁氏願意讓她來見，大概率是已經打探好了蘭家的底細和蘭家諸人的品行的。讓她來見，就說明這家人沒什麼問題，如今隻是看她願不願意點頭，若是點頭，這婚事也就成了，若是她不願寧袁氏也絕不會強求，她也會幫著自己將蘭家人打發走。
蘭高誌看她半晌不說話，怯怯開口，聲音溫潤，“求娶四姑娘是我央著阿母來的，四姑娘天仙般的人物，我心甚悅之。在下厚顏求娶，也不怕被姑娘拒絕，姑娘不必照顧在下的情緒，若是不願，直說也無妨。”
寧安忽然被他這份真誠逗得笑起來。
自那日第一次下大雨後，蘭高誌就日日親自來接蘭高婕。她猜到了幾分，卻不敢過於自傲，一直未敢真正確認，生怕是自己自作多情。她對蘭高誌並沒有什麼特彆的感情，隻是訝異於話少又靦腆的少年居然為了知道自己的心意，求著母親和阿姊一同來求親。更是不怕被自己當眾拒絕，男兒哪有不怕丟臉麵的？
這蘭家郎君倒是真誠熱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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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居於深閨，不喜出門，也沒有什麼認識的男兒，更遑論有什麼心上人了。寧袁氏看人的目光毒辣，連她都點頭願意見的人，品行絕不會差。
蘭高誌靦腆，往日他在正堂等蘭高婕時也是一直端坐，不曾東張西望。對端茶倒水的侍女、門房小廝也有禮有節。端坐一個時辰，隻為了看她一眼，甚至不敢多說幾句話，生怕被彆人看到壞了她的名聲。
她長久的沉默讓蘭高誌有些挫敗，以為她不願，卻又怕自己麵上掛不住，所以不敢說，他起身拱手“是在下”
“母親，”寧安開口攔住了他的話，她笑著對寧袁氏道“母親看的男兒都是頂好的，女兒無異議，女兒聽憑母親安排。”
蘭高誌先是愣了一下，而後喜上眉梢。寧安忍俊不禁，原來一個人從傷心到歡喜，竟是如此明顯。
“你同意了！？”蘭高誌激動地向前了幾步，意識到於禮不合，又連忙後退了幾大步，離她離得遠遠兒的。
寧安衝著寧袁氏福身“母親要與長輩議親事，女兒身為小輩在此處多有不便，便先行告退了。”
寧安走出不遠，蘭高誌就追了出來，“四姑娘！”
他手裡拿著一塊玉玨，很漂亮，他想遞給她，卻不敢上前與她有任何接觸。瞧見身邊的矮樹，他將玉玨掛在那矮樹枝上，拱手道“這是我蘭家傳家玉玨，有七代人拿過，雖不算什麼上好的玉料，但家中貧困之時阿母也未曾將這玉玨變賣。”
他頓了頓，陡然紅了臉，“玉玨都是由蘭家主母保存的，既然四姑娘已經應下，那便算是蘭家未來的主母了，這玉玨，理應交到你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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