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宓這頭心中五味雜陳，寧甯那邊也並不清閒。
“姑娘，你這是怎麼了？自打回來起，就一直坐著不說話。”
寧甯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從未有此刻覺得綠荷話多煩躁。
桃夭正在給寧甯倒茶，聞言也跟著附和道“是啊姑娘，可是遇見了什麼不開心的事？”
寧甯皺眉，“沒什麼，你和桃夭先下去吧，屋裡留青蓮就夠了。”
綠荷還要再說，見寧甯不悅，便也住了嘴。
青蓮安靜，向來不是個喜歡問閒話管閒事的，就在寧甯身邊候著。
曾幾何時，她也勸寧袁氏將謝家這門親事退了。她也覺得這門親事門不當戶不對，也曾以利益二字來說服寧袁氏。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寧甯發現自己並不討厭隔壁那個喜歡讀書的小少年。甚至看著自來儒雅端莊的他隻因自己一句話就放下自己的禮儀來爬牆見她時，心中生出一種莫名的情緒。
如今世子的一番話隻是讓她想起了曾經自己勸寧袁氏的話。
若她是男兒，皇榜高中，位於整個東離最繁華的都城。她有本事才華又得了官職，還會想起自己曾在邊關小郡的那個未婚妻嗎？
都城中的高門顯貴如雲一般，教養出的女兒定也各個如花似玉，知書達理，溫文典雅。高門世家的女兒更會在仕途上於自己有著不可言說的幫助。比起她這個在邊關小郡，野孩子一樣長大的姑娘來說，不知強上了多少倍。她若是謝三郎，會放棄那樣好的機會和親事來選擇這個邊關小郡，空有姿色的姑娘嗎？
寧甯不敢回答自己許多年前的話。
到底是商戶的女兒，從小看得清事情的利弊。更是能夠短時間內選擇出於自己最有利的那個答案，她若是謝雲星，她不會承認這門婚事。
寧甯捂臉，微微啜泣。
自己站在謝三郎的位置上都沒辦法堅定地選擇自己，又如何妄想謝三郎能排除萬難來選擇自己呢？
青蓮是寧袁氏從人販子手中贖回來的，從小就跟著寧甯。青蓮因著她舅母不待見她，小時候在家小心翼翼的度日，更是生怕自己說錯一句話而被責罰。是以便養成了個隻愛乾活，少言寡語的性子。如今看著自己從小伺候到大的姑娘突然掩麵哭泣，她也不知如何安慰。隻是默默地將門窗關上，省的姑娘的哭聲被外頭的人聽去，又要來打聽。
晚上寧甯哭了半宿，第二日的晨禮自也是晚了。
寧甯到正慈堂時家中女眷隻剩她一人沒到，見此情形，寧甯福身道“敬請母親康安，幾位嫂嫂康安。”
寧林氏看著寧甯行禮熟練，隱約有了幾分大家閨秀的影子，頗為滿意的點點頭。
這三年裡她奉命教寧甯禮儀，寧甯也喊了三年的苦。幸而小姑娘是個能吃苦的，嘴上雖喊，卻並沒有撂挑子走人。如今寧甯行走間最起碼不會讓步搖耳環打臉，裙擺也不會揚的太厲害了。
寧袁氏看寧甯麵色不大好，眼下烏青更是一眼就瞧得見。本想說教的心立馬軟了，“快坐下，這兩日經曆的事情多了，蠻蠻被嚇到了，待會兒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多謝阿母關心。”
寧宜看著寧甯烏青的眼底，想說些什麼，但是掃視一圈，發現這一大屋子不會有一個人出來幫她說話，便也作罷。
寧袁氏是寧甯的生母，寧方氏未進門時來寧家做客，據說見到寧忠佑時很害怕，還是尚且年幼的寧甯替兄長說好話，寧方氏才不那麼畏懼寧忠佑，這才成了這門親事。寧林氏更是在寧家一次宴會上不小心撞到了寧甯，恰巧寧忠修與寧甯說話，寧林氏便看見了寧忠修，向家裡求了這門親事。
總的來說，寧甯是兩位嫂嫂的牽線人，且往日對兩位嫂嫂也親近。寧宜自程氏死後就一直在屋中不愛出門，與方氏林氏也算不上多熟絡。若她將話說出來，方氏林氏定是偏向寧甯的。
再看寧宓寧宓與寧甯認識的時間可比她長太多了，更是不會偏向自己。
滿滿一屋子人，她竟孤立無援。
不過算了算時間，她上輩子的大福星差不多也快該回來了。不著急，先忍過去這幾年。等那人回來，寧家自會有人來給她撐腰。
寧甯不知寧宜心中所想，與她視線相撞時，寧甯隻從寧宜的眼神中看到了兩個字。
得意。
寧甯微微皺眉，寧宜從前看著自己的目光總是帶著悲憫，帶著可憐。怎麼從青靈寺一回來，寧宜看自己的眼神就突然變成了得意呢？
究竟有什麼事可以讓寧宜覺得得意，她想不出來，也不願意去想。
謝雲星走後，隔壁院子突然安靜，寧甯有些不大適應，常常望著牆的那頭發呆。
就這麼矮矮的牆頭，小時候她覺得隔了一麵牆，就隔了十萬八千裡。現在長高了再看這麵牆，也不過比她高出了一點點，若是謝三郎還在，應當墊一個矮矮的凳子就能看到這裡了吧。
“姑娘，雲家姑娘和淩家姑娘來了。”
寧甯回過神，見雲曦和淩月瀟拿了兩個紙鳶過來，興衝衝的道“蠻蠻，今日天氣不錯，放紙鳶去啊！”
寧甯興致缺缺，搖了搖頭，“不去了，每次出去放紙鳶，都會碰上些或大或小的事來。”
淩月瀟跟雲曦不明白寧甯說的什麼，隻以為是放紙鳶勾起了她什麼傷心的回憶。雲曦拉著她道“那我們出門去買些首飾吧。”
寧甯也搖頭，“不去，我現在覺得自己是倒黴聖體。隻要出門，必有倒黴事情發生。”她耷拉著臉，“而且每次都是要死要活的逃命。”
淩月瀟與雲曦對視一眼，覺得寧甯說的也有道理。
“呃寧甯家中就是做首飾生意的，珠寶首飾定是不缺。”雲曦附和道，“可是在家我們能做什麼呢？”
寧甯無力的端起茶杯，“賞花，品茶，刺繡，還有發呆。”
“這也太無趣了些。”
寧甯無奈道“我是真的不敢出門了，每次出門都會遇見事，是真的怕了。”
淩月瀟和雲曦見怎麼也說不動寧甯，這才知曉大約寧甯是真的沒了出門的心思，乾脆也是讓人搬了椅子和寧甯坐在一處。幾個姑娘湊一起吃茶聊天，如此也消磨了一天又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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