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甯翌日起了個大早，派了青蓮去將各院裡大大小小的女使小廝都叫到清雅堂。其他女使小廝不明所以，自然是來的快些。且站定之後都開始竊竊私語，是半分都不畏懼寧甯的。
他們有的都是做慣了下人的，從這家輾轉到另一家，更有甚者做工時間比寧甯的年齡都大。如今眼前這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叫他們來問話，他們定是半分都不害怕的。
進了冬月，天也冷了，不過今日倒是個好天氣，太陽暖洋洋的，照的寧甯舒服的眯上眼。
她抱著湯婆子懶洋洋的倚在背倚上，靜等著青蓮去叫墨香。
“墨香姑姑，謝寧娘子喚所有女使小廝去清雅堂問話。”
墨香曾是謝陳氏的陪嫁丫鬟，後來謝家沒落之時，謝陳氏走投無路將墨香送到了彆家。後來謝雲星升官發財了，謝陳氏又出重金將墨香贖了回來。
墨香陪著謝陳氏從小一起長大，自然是最忠心，最了解謝陳氏的。她知曉謝陳氏不喜歡寧甯這個商賈出身的新婦，心中也連帶著不大喜歡這位謝陳娘子。且從嚴格來說，謝陳氏還是寧甯氣病的。
如今青蓮說謝寧氏在清雅堂問話，謝陳氏身邊隻她一個心腹，焉知這是不是那新婦的調虎離山計？等她離開，好有機會對謝陳氏下手。
青蓮自然也看出了墨香眼中的懷疑與警惕，也不勸解。
墨香在這裡磨蹭的時間越長，落在外人眼裡，就是畏罪恐懼。
“你們娘子將我姑娘氣病還不夠，竟還要行什麼調虎離山之計來害我們姑娘？”墨香啐了一口，“我呸，你們休想！有我在，誰也彆想打我們姑娘的主意！”
青蓮也不為自己辯解，也不為寧甯伸冤，隻道“看來墨香姑姑是不相信我們娘子了？”
“窮山惡水，商賈賤戶養出來的東西，這點子手段就想騙過我了？我告訴你，我也是後宅裡摸爬滾打過的，什麼陰謀詭計我沒見過。想將我調走而後害我們姑娘，你休想！”
青蓮最是聽不得旁人說寧甯半句不好，尤其是說寧甯的出身如何低賤。饒是穩重如青蓮，也忍不住辯解“你家娘子是我們娘子的婆母，我進這屋子時可是多少雙眼睛都盯著的。眾目睽睽之下，若你出了這門謝陳娘子就出了事，我和我們娘子自然也都逃不脫乾係。我今日來無非是為了替姑姑看一會兒謝陳娘子，等我們娘子問完話，自然也是墨香姑姑接著回來伺候。姑姑若是不願出這扇門，我去回稟了娘子，將家主叫過來請墨香姑姑出去也是可以的。何故隻因一時不願，就對我們娘子如此口出惡言，當真是令人寒心。”
青蓮王日是個話少的人，今日這麼嘰裡咕嚕的說了一大堆，完全是為了維護寧甯。
說完這段話，青蓮略一欠身，也沒了剛進來時的恭敬，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見青蓮果真離開，墨香指著門口大罵“小賤蹄子，你還想拿家主來壓我，我告訴你，姑奶奶我也不是嚇大的。叫就聽憑你去叫，家主那樣尊貴的人，豈會因你一兩句話就移步？”
青蓮按著計劃，去找到謝軒，言語之間略有些引導的意思“家主，我們娘子正在清雅堂等著問話，可不知為何，墨香姑姑不大願意出來還放言說便是家主來了也要給她幾分薄麵的。”
謝軒本就不喜謝陳氏再用舊仆，她那時手中有了銀錢，第一時間就去彆人家低聲下氣的將墨香贖了回來，且還是當年十倍的價錢。謝軒始終覺得此事有辱斯文有失風度，對這個陳家舊仆墨香更是不喜。
“什麼！？”謝軒是個讀書讀迂腐的，自然不肯容忍一個做活的老婦如此拿喬做大。
青蓮用帕子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淚，委屈巴巴的道“她還指著奴婢，罵奴婢與我們娘子都是下賤的小娼婦”
謝軒幾欲氣暈，怒氣衝衝的就往謝陳氏的院子裡走，“這個老虔婆，竟敢在我家裡如此糟踐起我兒新婦了！”
謝軒素日自詡君子風度，可今日他進謝陳氏的房門，是直接踹開的。
墨香嚇了一跳，本欲責罵，見踹門的是謝軒，立即收住了話頭，恭敬地福身“家主。”
謝軒麵色冷然，若他是武將，此刻怕是已經抽劍殺人了，“你一個奴仆，倒是好大的譜兒啊！”
墨香心裡一冷，莫非方才自己指著大門罵的那些話被青蓮聽了去，還告訴了家主？
她後背瞬間出了一層薄汗“家主，奴婢”
“你的事我且先放一放。如今我家當家主母是三郎新婦，主母傳喚，你一個下人不去也就罷了，竟還敢對主母口出惡言，你哪裡學的規矩？陳家就是如此教你、教你家姑娘的嗎？”
墨香自是不敢以自己一個下人敗壞陳氏和自家姑娘的名聲的，低下頭道“奴婢不敢。”
“不敢？”謝軒霎時間拔高了音調，“我看你倒是敢的很呢！”
青蓮看鬨得差不多了，低聲提醒道“老大人，主母娘子還在清雅堂等著墨香姑姑呢。”
謝軒惱道“待陳氏醒來，我第一時間讓她將你發賣出府！”
墨香聽著這威脅，心裡並不大在意。這謝軒最是虛偽，最喜歡裝君子風度，保持著他自己的君子風度，便是被謝陳氏氣的幾乎吐血也絕不爭論太多。說到最後，還得是聽她姑娘的。謝陳氏在一日，她在這謝家就沒有畏懼的人。
寧甯聽到動靜，連忙起來福身“丈公安康。”
謝軒氣的到現在都沒緩過勁兒來，寧甯讓人給他搬了凳子，讓他坐在上座，自己坐在下麵。看謝軒氣呼呼的模樣，心中猜測是青蓮的話起了作用，亦或是墨香為了維護謝陳氏與謝軒起了什麼衝突。
“丈公怎麼如此氣惱，綠荷，快給老大人倒茶。”
謝軒輕抿一口茶，這才順過氣。
“我在書房聽說家中下人有人做大拿喬來威脅我謝家新婦，氣到不能自已，便將那奴才趕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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