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斯柳見他進來,淡淡的點頭算是打了招呼,然後遞給他一把木梳。
“你來給梨花婆梳頭,可以嗎?”溫斯柳嘗試著問了句。
肖珂神色有些動容,握著木梳的手,微微顫抖。
他站在床頭慢慢跪了下來,手裡的梳子,輕輕的在她已經有些發白的頭發上一梳到底。
她站在邊上,教他如何把辮子編起來,肖珂雖手法生硬,但是卻也沒出什麼差錯的把頭發側編在胸前。
溫斯柳示意他可以先起身,然後從化妝箱裡,拿出化妝品,細細的為她打上粉,描上眉,又在腮邊打了點淡淡的腮紅,最後用棉簽沾上口紅,仔細的塗抹在了她的嘴唇上。
“你去院子裡摘朵紅山茶,小的就可以。”她又低聲吩咐了一句。
肖珂應了聲快步的走了出去,又很快的帶著朵欲開的山茶回來。
她把花苞微微抖開,把多餘的梗去掉,隻留下一小截,用酒精消了毒,又重新遞到了肖珂手裡。
“你把花放在梨花婆嘴裡。”口含鮮花,來世吃香喝辣都不愁,這個是他們村裡的傳統。
肖珂彎下腰,輕輕的把花放在了她口中。
溫斯柳又遞給他一雙鞋,示意他從左往右給梨花婆穿上。
所有淨身事宜已經做完,溫斯柳點燃了三根清香,插到了床頭的香爐上,然後和肖珂一起朝著遺體鞠了三個躬。
她鬆了口氣,看著一旁眼眶發紅的肖珂道“忍不住現在可以哭一下。”
淨身的時候,按風俗是不可以掉眼淚的。
肖珂看著床上的人,眼角的淚終於滑了下來。
這些年他早已把她當作自己的親人,從小父母離異,他被送回外公家,後來老人家過世,他便如同漂浮的浮萍在村裡遊蕩。
已經重組家庭的父母從來沒有想過要把他接回,好在他們倒也並未苛責他,也可能是那點愧疚,在金錢上倒是給予得足夠充足。
那時候梨花婆還沒癱瘓,總是把調皮搗蛋的他帶回家,又是做吃的又是給他洗澡洗衣。
剛成年那會不懂事,跟著一群狐朋狗友,犯了事進了局子,也是她四處奔波周旋,隻是沒想到等他兩年後出來,她已經因為過度勞累中風癱瘓了。
這些年她雖躺在床上,但是對他的關懷卻一點沒少,甚至當她知道他那些隱秘不為人道的秘密,也隻是微愣了,雖然她什麼都沒說,但是心裡已經慢慢的默認和接受了。
他早就做好了,要一輩子給她養老的準備,這些年也隻是儘心儘力的照顧,隻是沒想到還是沒能留住她。
溫斯柳走出了房間,身後的人,終於忍不住低聲哭了起來。
“小柳兒真是辛苦你了。”溫老祖宗拉住溫斯柳的手,忍不住感謝。
淨身不是小事,他們在外間已經坐了兩個小時,房間空間小,天氣悶熱,她一個人忙活了那麼久。
窗戶吹來的河風,讓溫斯柳有些發熱的額頭,終於涼快了下來。
在家裡做遺體淨身還是第一次,也許是熟識的人,心裡也承受了一些情緒,整個人都像是泡在水裡,她能感覺後背上的衣服也已經濕透了。
“老祖宗,這都是我該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