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斯柳從盒子裡拿出一個牛皮紙袋，抓了一小把茶葉，放在杯子裡，衝入開水，茶葉在水裡舒展開來，淡淡的茶香蔓延開去。
她不慌不忙的給兩人添了茶，端起杯子在鼻尖聞了聞，才喝了口。
這是他們去年一起摘的野茶，沒有啥複雜的製作工藝，在她家那個鐵鍋上炒了下，然後在陽光下晾乾。
溫父喜歡這樣帶著些許焦味炒出來的茶，今年的春季雨水太多沒有好的機會做，他們家的早已經喝完了，沒想到釋延君這裡還有存貨。
“柳姑姑，你們是不是又鬨彆扭了？”見溫斯柳沒搭腔，溫寒清又問了一遍。
“溫二狗，你是不是無聊透底了？楊兄這會還能在哪？”瀟瀟原本正翻著桌邊倒扣著的《中國近代美術史》，皺著眉頭有些無語的說道。
“我為什麼要跟他鬨彆扭？”溫斯柳放下茶杯，不在意的望著窗外，那道熟悉的身影此時正穿梭在人群中。
羅卿卿和幾位女同學跟在他邊上，手裡端著籃子，他不時的彎腰給坐在草地上的同學遞上水果，臉上扯著似有似無的笑意。
確實是把主人翁的親切和客氣詮釋得很到位。
許是大中午的太陽還是太熱烈，他不時的用手拭去額頭的汗，一旁的羅卿卿見狀拿著紙巾替他擦了擦。
底下忙碌的人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注視，停下手裡的活朝他們的方向看過來，溫斯柳默然收回目光，又斟滿了杯茶，似乎浸泡得久了些，一絲淡淡的苦味在嘴裡蔓延開去。
“嘖嘖，楊兄在哪都是美人簇擁啊。”顯然溫二狗同學也看到了正在竭力儘地主之誼的楊同學，抓了幾顆棗塞在嘴裡說道。
“羨慕了啊，那你也趕緊滾下去吧。”溫瀟瀟不重不輕的踢了他一腳。
“哪裡，哪裡，我這不是正陪著兩位大美人嘛，來，我給你們削個蘋果，誒，延君哥是真不愛吃蘋果啊，這都快乾癟掉了。”
溫寒清笑得一臉諂媚，這兩位姑奶奶都伺候不好了，他哪裡還有心去消受彆的美人。
“你是有這個賊心，沒這個賊膽。”瀟瀟還不知道他那點小心思，教訓起他來也是絲毫不客氣。
溫斯柳盤著腿倚靠在牆上看著他們又開始打鬨起來，臉上一副看透卻不說破的表情，溫寒清不僅是真的沒那個賊心，更不會有那個賊膽，瀟瀟不明白而已。
廚房雖忙，卻依然井然有序，上了年紀的老師父們熟練的做著各自的活，灶台上摞著高高的蒸籠，此時正熱氣騰騰。
溫寒清在快燒滅了第三次火的時候，被胖師傅請了出去，讓他幫忙抬桌子去了，還是苦力活比較適合他。
瀟瀟顯然也不會做燒火的活，很自覺洗菜去了，溫斯柳雙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坐在灶台前的小板凳上，燒火可是個技術活，柴加多了空氣不足火也容易滅掉。
見邊上放著一大筐的地瓜，她拿了幾個用火夾子夾住，放在炤台第二格落草木灰的地方。
然後把地瓜包裹進帶著零星炭火的草木灰裡，這樣烤出來的地瓜又香又甜。這是他們還小的時候經常做的事情。
鍋裡的包子已經熟，滋滋的香氣透過蒸籠的縫隙往外竄，不大的廚房裡夾雜著麵粉最原始的小麥香和各式青菜的鮮甜味，整個味覺好似都在叫囂著要趕緊飽腹一頓。
一大早忙活到現在又喝了不少茶水，溫斯柳忍不住的吞了吞口水。
“小柳啊，幫我拿下那個白色的大供盤過來。”胖胖的西慈師父招呼道。
溫斯柳哦了一聲，趕忙起身拿來大盤子，站在西慈師父邊上。
“一會先端一盤供養下監齋菩薩就可以吃了。”仿佛看到溫斯柳快流出口水的樣子，西慈師父眯著快成一條縫的眼睛大笑著。
“不會，不會我也不怎麼餓啦。”被看穿了，她有點窘迫的微紅了臉。
“哈哈，好好，離遠一些，我要開鍋了，有蒸汽小心彆被弄傷了。”西慈師父拿來凳子墊在腳下。
溫斯柳看著他有些龐大的身子搖搖晃晃的站在凳子上，真心有些擔心他會不會掉下來，誠然她的擔心是多餘的，西慈師父可是個動作輕盈的胖子。
他掀開頂層的蓋子，熱氣升騰而起，瞬間整個廚房都籠罩在騰騰的熱氣裡，溫斯柳雙手端著盤子，微微退了一步。腳步一頓好似踩到了彆人腳上，來人不輕不重的哼了聲。
溫斯柳正想說抱歉，來人接過她手裡的盤子道“我來吧。”
聽見熟悉的聲音，也不看他，她又重新坐回灶前，把灶裡的柴火一根根退了出來，然後插在燒儘的木灰裡，一會火便會自己熄滅。
拿著棍子從灰燼裡，把剛才扔進去的地瓜扒拉了出來，外皮已經被烤得乾癟，散發著一股焦香。
楊庭牧端著那盤包子去門口供佛了，不管何事麵前，供養不能忘，這是他們慣來的規矩不能逾越。
溫寒清跟著幾個年輕師父進來把蒸籠裡的包子抬了出去，走到門邊還轉過頭交代溫斯柳得給他留一個烤地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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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給了個了然的眼神，把地瓜裝到竹編小菜籃裡，放在廚房外小茶亭的桌上，便又進去幫忙裝鹹飯。
西慈師父已經單獨給他們留好了兩盤包子，她是沒想要出去跟那麼多人一起，也不想有人找借口去她家玩。
有一年也是學校組織的掃墓活動，一群女同學嘰嘰喳喳的吵著要去她家看看，結果呢，一進了院門口，不僅話裡話外酸溜溜的嫌棄，溫母倒的水她們是一口也沒喝。
溫斯柳每每想起，母親掛在臉上尷尬又無措的表情，就氣不打一處來，從那以後，掃墓活動一結束，她便不跟他們湊熱鬨。
不曾想，她隻是出去喊了蕭蕭和寒清回來，羅卿卿和另外兩個女生正圍在小茶桌邊，開心的剝著烤地瓜，楊庭牧正往杯裡倒著茶。
“誰允許你們吃了，能不能要點臉。”溫斯柳蹙著眉，垂在身側的雙手握成拳，也不知怎的胸腔裡好像有股氣，噌蹭的就湧了上來，脫口而出的話也難聽了些。
是為了那幾個烤地瓜嗎？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羅卿卿愣了下，似乎也沒想到溫斯柳會有這麼大的反應，看著手裡剝了一半的烤地瓜有些尷尬的放回盤子裡。
“是我邀請她們過來的，大家都忙了一個上午過來喝點茶，就幾個烤地瓜，你何必生那麼大的氣。”楊庭牧站起身微微蹙著眉說道。
他本意是想解釋下，誰知聽他這麼一說，溫斯柳原本已經壓下去的火又上來，衝著楊庭牧就是一頓吼。
“誰不忙了嗎？是就幾個烤地瓜而已，那你倒是自己去做啊。”溫斯柳走上前，看著被剝了一半的地瓜，端起盤子就要往垃圾桶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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