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裡的粥很快盛完了,兵丁們趕緊刷鍋、添水,接著熬粥。
天黑了,啥也看不見了,伊國防吩咐,
“趕緊點上火把呀!”
不大一會兒,幾十隻鬆油火把點著了,照亮了施粥棚四周,也映紅了皇上那堅毅的臉龐。
漸漸的風大了起來,天空中飄起了了牛毛細雨。
斜風細雨打在伊寧的身上,不大會兒,臉上和眉毛上就有水滴凝聚起來,身上也有些濕了。
伊國防看在眼裡,疼在心裡,他湊過來小心翼翼的說道,
“下雨了,皇爺,回去吧,您的身子骨要緊!”
伊寧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皇爺,您回去吧,奴才在這裡盯著,出了差錯您砍了奴才的腦袋!”
伊寧不僅一句話都沒說,看都沒有再看他一眼。
伊國防卻感覺到深深的寒意,他知道再說很可能要激怒皇上,不過他實在是心疼,又壯著膽子說道,
“皇上,身上都濕了,您要是不好了,奴才萬死莫贖呀!”
伊寧從牙縫裡蹦出一個字來,
“滾!”
伊國防退而求其次,又說道,
“要不,您去蘆棚裡麵吧,哪裡暖和點。”
伊寧指了指在風雨中排隊的老百姓說道,冷冷的說道,
“要去你去,蘆棚裡能放的下他們嗎?”
看看皇上那果決的表情,伊國防不敢再勸,隻好去找了一件蓑衣想給皇上披上,伊寧一抖肩,蓑衣掉了下去。
伊國防無奈,隻得又去找了一把雨傘過來撐在皇上頭頂。
伊寧憤怒的看了他一眼,這一眼冰入骨髓,
“你去給他們每人找一把傘,能做到嗎?”
伊國防當然做不到,他隻好把雨傘扔到一邊,陪著皇上淋雨,眼裡的淚水嘩嘩的流了下來。
老百姓和當兵的看到這一幕,心裡都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了,皇上陪著老百姓淋雨,千古奇聞呀!
有人開始喊道,
“皇上,您回去吧,我們知道您疼我們,您的身子骨要緊!”
“回去吧皇上,千萬彆淋病了!”
伊寧高聲喊道,
“鄉親們,今天有一個人吃不飽,朕就不走!”
賽尚阿來了,順天府尹額勒泰來了,杜壽田來了,其他閣老們都來了。
他們看到皇上像一尊雕像一樣矗立在風雨裡,馬上明白了,皇上的怒意已經無法用語言表達!
他們二話不說直接跪在風雨了,時間不長,身上就都濕透了。
皇上沒有動,也沒有叫起,大家隻能在泥水裡跪著。
現場除了風雨聲和灶塘裡熊熊的火焰把淋濕的柴火烤乾後發出的劈裡啪啦的響聲,再無有彆的動靜,就連小孩子都閉緊了嘴巴,一句話都不說。
在沉悶和壓抑中粥熬好了,老百姓開始挨個盛粥,一個接一個,每個人都是一大碗。
無一例外的,每一個老百姓都端著碗到了皇上跟前,啥也不說,跪下磕個頭,然後哭著走了!
牛毛細雨變成了小雨,伊寧任由雨水從臉頰滑落,擦都不擦!
伊國防默默的陪在一邊,雨水和著淚水嘩嘩的流下來!
風大了起來,這是春天的第一場雨,刮在濕透的衣服上,吹的身上格外的寒冷。
伊國防實在沒有彆的辦法,隻好把自己幾個徒弟叫過來,把皇上圍在中間,這樣能擋點風。
這次伊寧並沒有嗬斥伊國防,他理解他們的心情。
這鍋粥很快又完了,可周遭一個老百姓也沒有了。
皇上說了,今天有一個人沒吃飽,他也不走!
百姓們心疼了,他們看見了皇上眼中的淚水和自責,他們今天就是餓死,也不會再等下一鍋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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