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你都看出來了。”阿爾赫烈反問。
伊洛徵一臉深意地回望“弟,我發現你從長安回來之後,變得有些調皮。”
阿爾赫烈同是那種目光回敬“我也竟沒發現,你心裡多的是我不知道的事情。”
伊洛徵下意識地摸摸鼻翼,他是不會隱瞞阿爾赫烈的,於是輕歎一聲說道“以前我讀詩經,初聞那首《漢廣》有所困惑,詩中所言‘南有喬木,不可休思,漢有遊女,不可求思,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我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這個世上會有不能乘涼的樹,渡不過去的河,求而不得的心上人,現在我也不太明白,但是我以為,樹下棲蟲,河水湍急,心上人也不是兩廂情願之人,這樣一想或許能解釋得通。”
“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阿爾赫烈環胸含笑,有種邪惡與傲視之感,“你以為樹下棲蟲,河水湍急,心上人不是兩廂情願,我倒以為不可乘涼的樹必伐,江河湍急那就造橋鋪路,至於心上人麼,我既傾慕於她必然篤定她心中有我,我要她就隻能是她,誰都不能搶走。”
伊洛徵突然就不說話了。
末了,他低聲說“阿烈,我想我這一生都沒有這般能力。”
“勇氣從來都不是無為,而是無懼,心有畏懼者永遠都踏不出第一步。從我在一百個死士中殺出血路站到你阿克耶麵前的時候,我就知道,想要什麼就不要怕失去什麼。”
伊洛徵再次沉默,阿爾赫烈也就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走,去西邊看看。”
花玲瓏想要殺了哈迪斯為蕭明月報仇,但她一開始並沒有尋到人,而是與一個陌生男子撞了個滿懷。看樣子,這個男子應該是從哪間屋子逃出來的,隻可惜深夜瞧人不清,花玲瓏隻記得他說著一口流利的漢話,嘴裡嚷痛。
後來西夜州的人追了上來,伸手捂住男子的嘴不讓其發出聲音,借著微弱燈光,花玲瓏瞧見男子模樣甚是年輕,大致與自己同齡,他穿著一件臟兮兮的羊皮襖,揮舞的手臂上有一處明顯的印記,像是胎記又像是黑痣。
“喂,你們……”
話音未落,花玲瓏被突如其來的一股力量踹出去。
她伏在地上痛苦地抬起頭來,年輕男子已經被他們帶走,哈迪斯活動脖頸出現在眼前,惡狠狠地對著花玲瓏一陣嗬斥。
哈迪斯臉上有傷,應當是今日被阿爾赫烈給打的,此時他十分憤怒,花玲瓏以為他還惦記著白天之事,隔空做了個手勢。
二人雖然有語言溝通的障礙,但是哈迪斯還是看明白了,花玲瓏模仿阿爾赫烈拉他下馬的姿勢進行侮辱,哈迪斯原本怒的是小王子頻繁逃跑,眼下火冒三丈欲衝上前把花玲瓏給撕碎。
花玲瓏等的便是這個機會,她從袖中落出短匕,對準哈迪斯的眼睛便戳了下去。小姑娘是發狠了心,今天一定要殺了哈迪斯給宋家商隊報仇雪恨。
哈迪斯受到重創打了個趔趄,花玲瓏撲身上前欲要再補一刀,豈料被哈迪斯躲開,對方甩手一巴掌打在她的臉上,頓時耳膜嗡嗡作響。哈迪斯就像抓一隻羊仔兩手抓起花玲瓏,他預計將人摔出去砸死,瘦弱的小女娘怎會是壯漢的對手,花玲瓏掙脫不得被直直地扔了出去。
這一砸,她恐性命不保。
裴不了趕來接住花玲瓏,卻被強力連帶撞飛,他護著花玲瓏撞上石墩,當即就昏了過去。
花玲瓏一口氣沒上來也昏倒在側。
蕭明月與陸九瑩及蒲歌一眾趕至此處,院落燃起數支火把,將院中情形照得一清二楚。蒲歌憂心二人傷勢,叫著顧山上前守護不讓西夜州的人靠近,隨後兩邊兵戎相見,叫罵聲響徹四方。
烏州人來時,延州人不見蹤影。
阿爾赫烈走到蕭明月身畔,同她說道“那年刺殺孝帝,殃及宋家商隊的人不是哈迪斯,是另一夥人,但是在尚林苑刺殺太子的,應當是哈迪斯的人。”
總的來說,哈迪斯是自主派,他不親匈奴,但也絕不俯首其他。
蕭明月原已放棄尋仇,但眼下狀況已將自己及花玲瓏乃至漢家和親使團悉數推至險境,她突然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她以為阿爾赫烈會站出來幫她,但是沒有,阿爾赫烈自始至終都沒有出聲。
蕭明月很快回過神來,她為什麼要奢求阿爾赫烈來幫自己?
這分明是她自己的事情。
陸九瑩出聲讓顧山等人停止紛爭,但西夜州的人並不退讓,雙方因沒有譯者導致交談受阻,陸九瑩剛想讓人去尋使團譯者,就見伊洛徵上前來,他溫柔說道“公主,我來。”
哈迪斯滿臉鮮血恐怖至斯,他朝伊洛徵喊道“將那個女人給我交出來!我要挖了她的眼珠子,砍斷她的手腳!掏她的內臟喂鷹,我要她不得好死!”
伊洛徵倒是會做主的,他沒有問過陸九瑩直接回絕哈迪斯“不過是誤會一場,將軍莫要氣惱。”
哈迪斯湊上腦袋,指著汩汩流血的眼睛說“天殺的誤會!交人!再囉嗦我連你一起殺!”
“不交。”伊洛徵冷漠說道。
哈迪斯欲要去抓伊洛徵的衣領,畢竟伊洛徵是烏州王的堂弟,他怎敢輕易取命,眼下也隻是恐嚇威脅。
陸九瑩不明所以,一見哈迪斯動手有些緊張,下意識抬臂為伊洛徵擋住。
伊洛徵沒有料到陸九瑩會站在自己前麵,他當即將人護在懷中轉過身去,哈迪斯抓住了他的後背。
蕭明月一上前,顧山的刀劍便直指前方。
蕭明月壓著惱怒開口“不過是敗退出局的喪家之犬,也敢冒犯漢家公主,你若再敢無禮,我就叫你與那小王子走不出延州城。左將軍,請你轉與他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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