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禮!”蕭帝帶著一條招搖過市的拽狗走進禦花園,渾厚的聲音緊隨而至。
大夏的禦花園占地極廣,有許多為設宴單獨準備的園亭。
皇後娘娘今日便是將考核地點設在一處開闊的園亭中。
園亭周圍點綴著許多春日盛放的花卉,偶有粉蝶嬉戲於花叢,清風吹過,綠葉舒展,枝頭的瑩露墜落,沒入泥土中。
園亭前方已經備好許多把椅子,看來皇後今日還是打算帶著其他妃嬪一同前來。
蕭帝龍袍一揮,大喇喇的坐下,也沒什麼講究。
哦,就是讓人給他身邊的禦犬鋪了一個軟墊在地上,好供他趴著。
皇上先到,秀女們便不好再當著皇上的麵,隨意的在庭園外賞花,個個依次走進園子裡,一言不發的站著。
薑雲茵感覺有一道視線在盯著她看。
不用猜她都知道是誰,內心不免羞愧的了一下。
蕭元康睜大了狗眼,左爪搭在右爪上,鬱悶的看著下頭當鵪鶉的小丫頭。
說話不算話,下次不給她點心吃了。
果真嘴上沒毛,辦事不牢。
他眼中劃過一抹無奈,默默轉移開視線,在秀女中搜尋起自己更想見到的身影。
無霜為蕭帝奉上熱茶。
雖不知皇上今個兒怎麼有空親臨考核現場,但該有的禮節她是不會疏漏的。
同時,她也派人去給自家主子知會了一聲。
“皇後娘娘到,高貴妃到………”
又一道傳唱響起,隻是前後腳的功夫,皇後娘娘就帶著後宮嬪妃們和尚服局的尚宮及資深繡娘來到禦花園。
秀女們整齊劃一的行禮。
皇後也對蕭帝福了福身,心中略微擦過一絲意外後,端著和善的笑臉坐到了蕭帝身旁。
該來的人都來齊了,皇後便讓秀女們依次落座,不必站著。
考核開始。
本輪考核還是跟上一輪的評選一樣,六位考官,按甲乙丙丁打分。
除了四位尚服局的資深繡娘,還有尚服局最善針黹女工的尚宮大人和賢妃娘娘一同作為考官。
眾秀女都沒有意見。
金玲拿出袖子裡的花名冊,往前一步,脆聲開口。
“第一位考核者,章圓圓小主!”
被叫到名字的秀女起身來到中間位置,將繡品遞交給負責展示的宮女。
宮女則需先展開繡品,檢查無汙漬和損壞後,繞場一圈,讓高位的貴人和下頭的秀女們先看一遍,再交到考官麵前。
第一位秀女的作品中規中矩,在妃嬪們眼前展示的時候,也沒引起什麼動靜和誇讚。
至於蕭帝,假寐中。
待考官仔細看過繡品,在紙上寫下評價。
“章圓圓小主,一甲二乙三丙!”
章圓圓聞言失落不已,眼中神采都少了一半,福了身後,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她上一輪考核的成績不錯,本以為這一輪也能有個好成績的,誰知……
“下一位……”金玲繼續念名字。
……
“下一位,宋嫵箏小主!”
宋嫵箏身姿優雅矜貴的起身,蓮步輕移,雙手呈上自己繡品。
她的繡品是一幅金荷映日,針腳細密,色調張揚又不失和諧,十分符合本次考核的主題。
但繡品從薑雲柔眼前掠過的時候,她猛地睜大了眼睛,差點就失態了。
這……這怎麼跟她的繡品這麼相似?
薑雲柔緊緊攥著衣角,眼睛差點就要把那副繡品給洞穿了。
不可以,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情。
她的繡品……除了雲茵和大姐姐就沒人看到過。
就連薑雲馨她都沒讓她看上一眼,可宋嫵箏的繡品跟她的繡品,微妙也太相似了。
萬一……
不等萬一,考官們已經對宋嫵箏的繡品做出評價。
“宋嫵箏小主,六甲!”
秀女嘩然,不少人被驚訝到。
但宋嫵箏的繡品確實出彩,讓人眼前一亮,且繡工真的不錯。
薑雲柔抿著嘴角,壓住眼中翻湧的情緒,默默低下頭。
“下一位,路明月小主!”金玲目不斜視的開口。
路明月仍舊一身仙氣飄飄,絕美的臉龐上掛著淡然的笑容,不卑不亢的上前呈遞繡品。
她的繡品是三朵用紅寶石當花蕊,碧玉當枝乾的荷花圖,光是看著就倍感富貴,就是沒什麼特色,勝在繡工更出眾。
所以同樣得了六甲。
路明月有些意外,她原本還以為自己隻能勉強得個三甲的。
她微笑著落座,卻對上高貴妃示好的眼神。
她心下一沉,原來是得了這位娘娘的幫助嗎?
路明月上一輪考核成績一馬當先,所以這一輪得了個六甲秀女們也不稀奇,隻覺得這是她該得的。
稍有幾個感到疑惑的秀女欲言又止,想了想,既然考官都沒說什麼,她們也配不上指點。
少說兩句,免得得罪丞相府。
考核繼續。
“下一位,薑雲卿小主!”
昏昏欲睡的蕭元康猛地來了精神,連蕭帝也掀開了眼皮子。
眾人的視線都在繡品上,沒人察覺他們爺倆的異樣,除了皇後。
皇後一向心思細膩,看到他們爺倆的舉動後,悄悄記在心中。
她拿著團扇的手動了一下,將打量的視線落在薑雲卿身上,對她溫溫柔一笑。
是這孩子啊。
一年多沒見了,聽說一年前生了場病,一直在家中養著呢。
如今倒是出落得跟她娘親一樣,是個不折不扣的清麗美人呢。
上次考核她倒是沒怎麼注意到。
不過皇上怎麼會注意到她?
皇後不解。
薑雲卿的繡品已經開始展示。
路過她麵前時,她還仔細看了兩眼,卻是讓她猝不防及的訝異起來。
不對吧,她記得薑大夫人請了京中有名的繡娘教導家中女眷,尤其是薑雲卿這個京城小有名氣的才女,繡技應當屬一流才對。
怎麼今日的繡品這麼寡淡無奇?
蕭元康卷著尾巴站起來,扒拉著椅子看了看。
忽然,他心中浮現一道羞怯的不完整聲音。
“……香囊……待春日……贈予你……”
可他剛要細想,又覺得頭有點疼。
為了避免被自家老頭兒察覺異樣,他還是打算撐著等回去之後慢慢想。
是誰的聲音?陌生又熟悉。
他莫非忘了很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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