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看著還跪在地上,一臉茫然無措的張湘,快速做出最後的決斷,“宮女柳葉受人指使損毀禦賜之物,念其迷途知返,指認有功,賜白綾一條!
秀女張湘,保管繡品不善,即刻……送出宮去。”
“皇後娘娘……”張湘神色一驚,猛地抬起頭。
送她出宮?這不就意味著剝奪了她接下來參加大選的機會?
不要啊,她不想出宮。
她還沒有參加完大選呢。
可皇後的口諭誰敢不遵,她的去留已經定下。
倒是還剩一口氣的柳葉露出一抹解脫,感激的看了一眼皇後。
沒有連累她的家人就好,她死不足惜。
長樂宮。
哢嚓——
惠妃表情訝異,手中剪刀不受控製的剪斷了一朵本該保留的花骨朵。
“死了?”
“是,娘娘!”青竹低著頭,眼神古井無波,像是死了一隻小貓小狗一般淡定。
惠妃淺淺一吸氣,看著掉落在繡鞋邊的花骨朵,眼神晦暗,輕輕將其踢開。
“她擅作主張,嫁禍薑氏,差點就毀了本宮的計劃,死有餘辜!”
這樣不聽指令的人,活著也是麻煩。
死了好,免得她還要費力的去封口。
惠妃繼續修剪起院子裡的枝丫,“派人去掃尾了沒有?”
不過應該沒留下什麼證據,燕兒是最近才動用起來的。
“娘娘放心,奴婢已經清掃過了。”青竹撿起地上的花骨朵,語態端正的回答。
惠妃還是不免歎了口氣。
“真是浪費本宮的籌算。”
要在皇後眼皮子底下安插一個眼線多不容易,還是月霞宮那樣重要的地方。
這個燕兒……老鼠屎…
青竹恭敬的站在她身後,靜默不語。
惠妃又往前走了幾步,選了一盆葉片過分繁茂的綠植,“張嬪如何?”
去掉了張嬪肚子裡的孩子,倒是個意外之喜。
張家在前朝逐漸勢大,若是張嬪再誕下一位皇子,晉升妃位那是必然。
如今嘛……倒是沒有這個顧慮了。
青竹聲音淡淡,“太醫說沒什麼,張嬪身子骨還算康健,修養一段時間就可以恢複。”
“恢複?”惠妃微微一笑,笑容瞧著和善至極,手中卻是直接利落的剪斷了一根可以保留的分枝,“何不趁此機會,永絕後患。”
青羽咬唇,猶豫了一下,“可是娘娘,萬一被皇後娘娘發現……”
皇後娘娘的手段,不容小覷,她們這麼多年都安分守己,如若現在動手的話,會不會太危險了些。
“她?她現在的精神都放在太子身上呢,不然張嬪也不會小產。”惠妃盯著這滿園子的春色,臉上露出一抹不滿來。
她養了這麼多花,可偏偏就是沒有牡丹,有點可惜了。
百花已至,這一朵,她也勢在必得。
“太醫院劉太醫負責張嬪的脈案,他的徒弟是我們的人,去吧,讓他做的乾淨些。”
宮中皇子已經夠多了,她能不能生,又有什麼關係呢。
她這反而是幫她,省得還要遭受生育之痛。
“諾!”青竹頷首,領命離去。
另一頭。
秀女們神色不安的回到月霞宮,一回來,大家都把自己給關在了屋子裡。
就連對麵蒹葭宮的秀女派人來打探,也沒能得到任何消息。
大家皆是閉口不言。
薑雲茵挽著薑雲卿的胳膊踏進月霞宮時,張湘正好已經收拾完自己的所有物,由兩個掌事姑姑帶著往外走。
看到薑雲茵的身影,張湘眼中生出一簇火焰,快步走過來,氣憤的對她警告道,“薑雲茵,你彆得意,除非你真的當上了五皇子妃,不然我跟你之間,不死不休。”
都是因為她,才害得姐姐落胎,害的她被逐出宮去。
她們之間,可是隔著她侄兒的一條命呢。
而她,脫離了大選,又該如何才能嫁與太子殿下。
都怪她!
薑雲卿柳眉緊鎖,握住自家妹妹冰冷的小手,“張姑娘,何必這般執拗,這事兒雲茵也是受害者。”
她未免太霸道了些。
薑雲茵眼睫輕顫,聲音柔弱的對薑雲卿開口,“大姐姐,我想跟她單獨說兩句。”
薑雲卿雖不解,但還是點了點頭,提起裙子離開,又不放心的回頭看了她一眼。
“你要跟我說什麼?”張湘昂著下巴,眼睛紅腫,周身狼狽,沒有脂粉的臉頰上,每一個雀斑都清晰可見。
可她仍舊是一副傲慢大小姐的模樣,隻是她看向薑雲茵的眼神中,已經開始凝聚了恨意。
“你恨我?”薑雲茵歪了歪頭,不甚直白的問。
張湘瞳孔微張,慍怒道,“我不該恨你?”
就算不是她指使宮女下得手,可所有事情皆因她而起。
她無論如何,也逃脫不了乾係。
薑雲茵從她幽深的眼眸中看見了自己平靜的麵容,她身子微微前傾,用隻有她們兩人才聽得見的聲音,對她點撥了一下。
“那你,不如想想最初是誰慫恿你去借送子圖的吧?”
她可是聽得清清楚楚。
她隻是被人陷害,而張湘,被人利用還要被蒙在鼓裡,她可不會當這個背鍋的冤種。
還是誰的孽債,就要還在誰的頭上。
薑雲茵說完,就跟她擦肩而過,頭也不回的進了屋。
張湘身形一僵,瞳孔中閃過一抹不可思議的微光。
“你說什麼?”
她怎麼知道的。
她回頭,薑雲茵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她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
張湘感覺自己腦子都有點木愣了,然後隨著她仔細一思索,整個人便豁然開朗。
是她……
哈哈哈,怎麼會是她。
原來從始至終隱藏最深的人,竟然是她。
張湘握緊拳頭,轉身就想要去找那人對峙,身後的掌事姑姑便不耐煩的推了她兩下。
“快走!”
彆礙事,娘娘說了讓她即刻出宮,不能耽擱。
張湘咬緊牙關,垂眸遮住自己眼底的暗芒,步伐虛浮的往前走著。
沒關係,她還有機會報仇。
宮裡不行,那就宮外見。
入夜,鳳藻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