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殿中,菩薩金身巍峨直立,眉眼慈善的俯看著它的信徒。
蓮花蒲團上,身姿玲瓏嬌小的粉衣少女雙手合十,眉眼虔誠的跪在下首,口中念念有詞。
“菩薩菩薩,信女薑雲茵誠心跪拜,希望菩薩可以保佑信女今年可以吃到更多的櫻桃酥、蟹粉酥、鳳梨酥、杏仁酥、榛子酥、雲片糕、廣寒糕、糯米糕、馬蹄糕……要是再能隔幾日就能吃到一頓八寶鴨就更好了,菩薩一定要保佑信女如願以償啊!”
說著,少女舔了舔嘴角,一副口水都快要流下來了的饞貓模樣。
站在她身後的婢女擦擦額角的冷汗,直為菩薩抱不平。
她家姑娘的要求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可就是有點怪難為情的。
彆人家的姑娘都是求姻緣求子嗣,求榮華富貴,她家小姐倒好,為了一口吃的,膝蓋都快黏在蒲團上了。
少女念念叨叨的說完,又對著金身認真的磕了三個實心響頭,在她即將起身的那一刻,她忽然想到了什麼,又噗通一下跪下來,補充般的描繪了幾句。
“哦,對了對了,菩薩,若是信女有什麼遺漏的點心吃食,還望菩薩能幫信女補上,就當菩薩送給信女的驚喜了,若來年信女手中寬裕,必為菩薩再塑金身!”
“……”婢女簡直沒眼看。
等婢女扶著粉衣少女離去後,殿後站立的一行人才緩緩走出來。
“倒是個有趣的孩子,可知這是誰家姑娘?”衣著樸素大氣周身頗具天家威嚴的美婦人扶著嬤嬤的手背挪到殿前,望著粉衣少女的背影微微一笑。
聽她報菜名的時候,她差點都沒忍住笑出聲。
真是活寶兒!
落後婦人半步的貼身嬤嬤微微搖頭,對身後一個女官使了個眼神,又轉而對美婦低聲輕語,“老奴這就派人去打聽打聽。
不過聽名字,興許是薑侍郎家的姑娘,可看年齡又小了點,估摸著可能是其他幾房的姑娘。”
她方才在廟外,好像看到了薑家的馬車。
薑侍郎?哦,聽說是個辦實事的。
婦人思索片刻,腦海中大概有了個印象。
“去打聽打聽也好,若是身家清白,便將名字報與欽天監,正好要開始大選了。”
“喏!”
提到大選,婦人心中歎了口氣,輕移蓮步來到菩薩麵前,雙膝沉重的跪了下去。
嬤嬤陪著跪下來,瞥見自家娘娘愁容滿麵,她連忙小聲撫慰道。
“娘娘寬心,殿下福澤深厚,自有諸天神佛和聖祖高宗庇佑,定會安穩度過此劫!”
晶瑩的眼淚順著婦人麵頰緩緩滾落,鹹澀液體沾唇,她內心戚戚,猶如刀絞,“隻願菩薩庇佑了!”
她苦命的皇兒啊!
萬望菩薩垂憐,助我皇兒順利度過此劫吧。
佛寺外,薑雲茵看著馬車旁冷臉等待的母親,連忙加快腳步,提著裙子一路小跑。
“娘!”
慘了,慘了!
薑二夫人真想掩麵而逃,她看著眼前儀容粗鄙的女兒,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小聲嗬斥起來。
“去哪兒了?怎麼這會兒才出來,你大伯母她們都等急了!
一點規矩都沒有,當著外人,怎能如此不注重儀態,快將你的裙子給我放下來!”
薑雲茵咬著嘴角,沮喪垂頭,眼中淚花閃爍,幾欲崩塌。
她明明就是算著時間出來的,誰知…
“對不起,娘!”
“哭哭哭,就知道哭,怎生了你這麼個沒用的丫頭。
你大堂姐得了高僧批命,身負半鳳命格。
你呢,什麼也不是,連個富貴命都沒有。”薑二夫人本就因為批命一事火大,現在見她這副沒出息的模樣,更是糟心不已。
薑雲茵輕壓嘴角,眼淚唰唰往下掉,心裡委屈得不行。
明明就是龍生龍,鳳生鳳,大伯母出生名門,世族貴女,她的女兒自然是好的,可又不是人人都好命,怎麼能怪她呢。
況且為何要做比較,她年幼時父親外放,一家子生活艱苦,不比大堂姐生在京城可得名家大師指點。
再說,她才不覺得自己差在哪裡呢。
見她落淚,薑二夫人氣不打一處來,環顧四周,伸手戳向她腦袋,“說不得你,整日就知道哭哭啼啼……”
話音未落,一旁的馬車簾子被掀開,一張恍若銀盤般和氣沉穩的姣好婦人臉龐露出來,對著薑二夫人好聲勸說道,“好了,弟妹,彆再說雲茵了,快上車吧。”
“茵兒也莫哭,你姐姐們在後麵車上等你呢。”
薑二夫人不敢在自家大嫂麵前耍橫,隻得瞪了眼前不中用的女兒一眼,捂著胸口悶哼一聲。
薑雲茵感激的對薑大夫人屈膝行禮後,擦擦眼角的殘淚,這才提著裙子走上馬車。
掀起簾子,香風撲麵,她抿著嘴角,儘量不讓自己露怯。
“大姐姐,二姐姐,三姐姐,五妹妹!讓你們久等了!”
馬車裡已經坐著四位容貌各有千秋的錦衣少女,薑雲茵靦腆的開口問安。
雖人多,但馬車寬敞,倒也不打擠。
坐在中間的薑雲卿抬起頭來,對自己這個眼睛紅紅的小哭包堂妹招招手,臉上露出一抹溫婉笑意,“茵兒,快進來吧!”
薑雲茵剛坐下,對麵的藍衣嬌美少女就輕哼一聲,明目張膽的對她排斥道,“有些人真是不自覺,淨知道耽誤大家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