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洛汐月回神,從樹上飛身躍下。
樹下,阿狸搖著骨扇一臉不悅,身旁還站著戴著竹笠遮著麵容的虞嶽。
見阿狸神色有異,洛汐月小聲詢問:“阿狸哥哥,你怎麼了?這位又是誰?”
“這人名為寒鐵公雞。”阿狸冷冷一聲,眼中有不滿還有怨氣。
他剛才在虞生不忘向虞嶽索要赤羽袍,可虞嶽寧可忤逆阿狸之意也不肯將袍子送出。說袍子是他花了兩百年心血才完成,是為了小主阿獼一人而製,絕不會贈與外人。
阿狸與虞嶽爭執了半天,說自己已經視阿月為親生妹妹,可執拗的虞嶽卻依然不肯相讓,氣得阿狸轉身離開了衣鋪來尋找洛汐月,而虞嶽也訕訕相隨。
“寒鐵…公雞?還有人叫這名字的嗎?”洛汐月小聲嘟囔道,她盯著虞嶽的竹笠看了許久,卻隻見到半張黝黑的臉龐。
“有啊,你麵前這人不就是嘛!”阿狸沒好氣地瞥著虞嶽。
虞嶽低著頭漲紅著臉,心中十分好奇自己這個高傲的小公子認的妹妹究竟是個怎樣的人,竟會讓他如此維護疼愛。
“阿狸哥哥是不是在生氣?”洛汐月拉了拉阿狸的衣擺。
“沒有,我為人大方,怎麼會生氣呢。”阿狸拉著臉否認。
“你沒有銀兩隻有金錠,所以出手大方,為人嘛,可不能用大方二字。”洛汐月說道。
“那該用什麼?”阿狸來了興致。
“額…”洛汐月撫著下巴認真思索起來,忽然道:“煙花!”
“煙花?”阿狸大惑不解,“我的為人與煙花何乾?”
“你與煙花一樣,都是一點就著。”洛汐月憋著笑,故作認真。
“哈哈!”阿狸大笑,心中氣怨瞬消。
虞嶽在一旁靜靜傾聽著二人說話,感覺這個阿月妹妹的聲音很清靈,讓他覺得十分舒心。
他微微側過竹笠,見到一個清麗的身影站在阿狸身旁。又悄悄抬起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頭瀑布般的柔軟長發,然後是一對甜美絢爛的梨渦。
這一瞬間,虞嶽的心震動了一下,他控製不住心中的激動猛然抬起了頭,卻撞上了一對清亮的眼眸,還有一抹清甜的笑意。
“阿獼!”虞嶽暗暗呼喚,又暗暗驚歎麵前的這個阿月跟回憶中的小主阿獼竟是那麼相似。
若不是知道阿獼已經逝去,若不是洛汐月年歲比阿狸小了太多,他真的以為她就是長大後的阿獼了。
虞嶽愣愣地看著洛汐月,忽然想到了自己臉上猙獰的疤痕與渾濁的眼睛,立即低下了頭,生怕嚇到了小公子的阿月妹妹。
就在虞嶽打量洛汐月的時候,洛汐月也見到了他的樣貌。
她有些吃驚他臉上的疤痕與異樣的眼睛,於是拉了拉阿狸的衣袖小聲問:“阿狸哥哥,這位寒鐵…大哥的一隻眼睛是失明了嗎?”
“嗯。”阿狸點點頭,麵露愧疚,又正色道:“妹妹,這是虞嶽,嶽大哥。”
“嶽大哥好,我叫洛汐月,你可以跟阿狸哥哥一樣喊我阿月。”洛汐月向虞嶽打招呼。
“好…阿月好…”虞嶽微微抬起頭,卻不敢露出自己的麵容。
“嶽大哥,我能看看你的眼睛嗎?”洛汐月走到了虞嶽麵前。
虞嶽一愣,遲疑片刻後取下了頭上的竹笠。他正視著洛汐月,一清一濁兩隻眼睛中似乎閃起了淚光。
洛汐月認真地查看了一番虞嶽的眼睛,說道:“不知道這虞城外的林中有沒有風支竹與修七草。”
“妹妹要風支竹與修七草做什麼?”阿狸走到了二人麵前,看著緊張得一動不動的虞嶽忍不住揚嘴暗笑。
“嶽大哥眼睛完好,能醫治複明。但是需要風支竹的芯中露水才可。而修七草有修膚的功能,說不定能除去嶽大哥臉上的疤痕,讓他恢複容貌。”洛汐月解釋。
阿狸聽聞麵露欣喜,甚至還有些激動,“虞城密林靈物眾多,我曾在林中見過風支竹與修七草,我現在就去尋來,為嶽大哥治傷。”
阿狸說完淩身一躍,一下消失在了二人麵前。
洛汐月與虞嶽在樹下等了許久,阿狸依然沒有回來。
虞嶽不說話,隻是偷偷打量著洛汐月,又暗暗感慨:“阿獼小主若是活著,應該也如阿月這般清靈明朗吧!”
“嶽大哥,你與阿狸哥哥是舊識吧?你臉上這傷是不是也與他有關?”洛汐月突然問他。
虞嶽有些吃驚,“你怎麼知道?”
“阿狸哥哥性子冷傲,平日裡總是一副高高在上得罪不起的模樣。可是他對嶽大哥你卻不一樣,他方才對你看似不滿卻又十分在意。說起你的眼睛時好像還有一絲愧疚。當我說你眼睛能治時,他又那麼激動,還急著去城外尋找草藥,所以我才猜你這傷與他有關。”洛汐月笑著解釋。
“小公子確實是極其驕傲之人,打小就如此,天生傲骨。”虞嶽笑應,又突然變得肅然,“其實小公子根本無需有愧,他是主我是仆,彆說我隻是受了傷,就算為他失去性命也是應該。”
“阿狸哥哥隻是看起來冷厲不羈,骨子裡是個十分深情又極其溫善之人。我想,在他心中嶽大哥就是他的大哥,絕不是什麼仆人。”洛汐月說道。
虞嶽心中一暖,扭曲僵硬的臉上笑意更深,他很驚訝也很欣慰墨月對阿狸如此了解,就如當初的阿獼一樣,忍不住感慨:“阿月,你與阿獼真是像極了!”
“阿獼?”洛汐月有些疑惑,又忽然明白了什麼,“阿獼是阿狸哥哥的妹妹嗎?”
“是,阿狸與阿獼兩位小主是一母同胞的雙生兄妹。”虞嶽點頭,滿臉悵然,此時任憑他臉上的傷痕再扭曲僵硬,也抵不住傷痛顯現。
看著悲痛的虞嶽,洛汐月眉頭漸蹙,“阿獼姐姐她…是不是不在了?”
“是啊,阿獼已經不在了。”虞嶽淚氣叢生。
“阿狸哥哥說過,他有著不得不報的仇恨,所以才會抹去姓氏,隱藏身份,不想為人所知。那麼他這仇恨定是與他的身世有關,也與阿獼有關。他心底一定藏著一個又沉又痛的故事。”洛汐月暗暗猜測,心頭開始隱隱泛痛。
她望向虞嶽,懇切地問:“嶽大哥,你能與我說說阿狸哥哥的身世嗎?”
虞嶽望著湖畔中粼粼的波光沉默了片刻,鄭重點了點頭,“小公子他已視你為血親妹妹,那我就與你說說吧。”
虞嶽拂袖抹了抹眼角溢出的淚水,眼中漸漸湧現出了很多的人影,繼而是那些騰騰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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