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世所,是由扛山老王家這一支設計出來的,當初,目的是為了躲避司馬氏的高壓。所以存著一個譜冊,到北宋得以改良,至南宋扛山老王家一脈幾乎斷絕,聲明這避世所,隻是南柯一夢,是無法實現的。如今已然大明,圖譜怎麼樣,已經不重要了,村民按照村老的意思設計就行。
二村老永,經常乾土木,所以略懂,重新設計這避世所,可以支撐十日。十日之後,村民的頹樣子就一點點顯露,稍稍難安。
但,對王導衝最不服的,還是村老新,外號新老七,最為年輕,也與大明關係最親近。
先前,村老新麵心不一,心口不一。嘴上說著,這是我大明扛山村有史以來的時代,也是追比盛唐的時代,而他,作為四大村老之末,村之後進,曾經在大明雜報上表示,要帶頭乾。可是過了沒幾天,這位年不高德很劭的第四村老,就在王導衝家門口外的路上,新蓋了一個二層大宅子。一下子就把陽光給擋住了。
導衝家先祖修建這破房子的時候,門口朝南,尚且通透。到了萬曆年間,由於北麵是村老新家的院子,村老新不許王導衝在北麵安裝窗戶,隻好封死。王導衝肚量稍大,也不敏感,就沒二話。
可如今,南麵的陽光也被遮擋,家中潮濕,又進過蛇。王導衝便對村老新有了看法。
如今,村老新大聲反對,又讓王導衝聽見。他雖然莽,但心思又細膩。雖不生氣,但已神傷,甚至自我懷疑,莫非我做的這些,都錯了嗎?
越是在感覺周圍一團爛糟的時候,就越要冷靜。
他該怎麼辦?難道就不管他們嗎?明天的飯食誰來安排呢?他想了想,心生一計,就把劉寸刀先叫過來,吩咐如此如此。
劉寸刀穿的是便服,隻是腰間插著雙刀,看起來不像是狠角色,眾人以為他也是跟王導衝一樣,是個大瘤子,甚為嗤之以鼻。
劉寸刀去了,不到半刻,忽然又率領著七十多個人跑過來,敲敲打打,打著沒有圖案的雜色旗幟。劉寸刀看起來像個將軍模樣,其實都是紙紮的盔甲。
幾十個人一同呐喊“當心躲避山貓!”漫山遍野,聲勢浩大,震得避世所內的土都在往下掉,灰土落滿了大夥兒的衣服,幾個村老皺眉不語,更不敢出去。避世所內一陣躁動。
王導衝卻坐在山前石頭上“不要慌,諸位先鋒啊,保衛鄉土,就在今日,大夥兒進山,蕩平山貓!”
眾人大喊得令,高聲喊殺去了。看的村老膽戰心驚。
王導衝又回過頭來,朝著避世所的透氣孔喊“哎,我說諸位!彆怕啊!這是我的先鋒隊伍,七十多人,一定可以蕩平山貓,有他們保護,足夠了。”
眾人都在想“啊這,才七十多人,能行嗎?”“他們會不會像羊總兵那樣,放火,燒房子,打人,搶糧食啊!”
王導衝知道,現在計謀還不到時候,但起碼已經在許多人心裡犯嘀咕了,眾人已經開始遲疑自己下一步計劃。
又過了半刻功夫,一群人敲著破兵刃,扛著被扒了皮的,早就遺棄在山坑中的山貓屍體,一人提溜著一個,丟在三個避世所中間。
其中一個避世所的人蠢蠢欲動,被王穩安排人手,又拽了回去。王導衝叉腰哈哈大笑“諸位有功啊!這山貓肉……你們分著吃吧!”
劉寸刀擠眉弄眼,瘋狂暗示“老大,此時萬萬不可。鄉親們也都餓著肚子,不如就,給了大夥兒吧!”
王導衝點點頭,說對。
於是,他們這七十多人就扛著山貓走進林子裡,說“山貓在岩!”
王導衝又帶頭唱“斷竹,續竹,飛土,逐宍!”
山貓一個接著一個的排列著,一直延伸到山坡後。
而山坡後,埋伏著王導衝,劉寸刀,以及七十多個揉山躪海幫眾。
眾人過了半日都沒動靜。
劉寸刀用肘子捅捅王導衝“來不來了?在這裡埋伏守夜,可是影響士氣啊,尤其是這群幫眾,忠誠度和士氣巨低,無法溝通。裝備又差,打架也不行,要是打一場真仗,最先潰散的,就是這幫人。”
王導衝撓撓頭“其實,我內心第一直覺,俺村的鄉親肯定來拿山貓肉。隻不過現在,村老正阻礙他們呢,再等會兒,他們一定出來。”
劉寸刀豎起大拇指,趴在草叢裡繼續等著。有兩次他都要睡過去了。王導衝拍拍他,他順著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有村民探頭探腦從避世所出來,以最快的速度拖著山貓肉,跳進避世所內。
二人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