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客人花大錢買鐘讓她休假?
水仙抓起冼耀文的手,貼到自己的臉頰上,晃著脖子前後摩挲他的手掌心,嘴裡喃喃道:“謝謝。”
“不客氣。”冼耀文會心一笑,抽回自己的手,從口袋裡掏出幾張馬幣放在桌上,“假期快樂,再會。”
接下來的幾分鐘,水仙把冼耀文一直送到大門口,看著他和戚龍雀乘坐黃包車離開,殷勤卻說不好有幾分真心,她並未給冼耀文一句提醒或暗示。
安排出了差錯,原定去鳳鳳酒吧看玫瑰小姐表演的計劃隻能延期,報紙上玫瑰小姐的照片可是穿褲子的,前凸前翹,男人女人見了都會自慚形穢,真是可惜了。
路上,兩人一直留意身後有沒有尾巴,可直到抵達酒店也沒有發現紮眼的人,這讓冼耀文的警戒心又提升了幾分,遇事不慌謀定而後動的敵人會更難纏。
回到房間,冼耀文衝了個涼,洗去身上從外麵沾染的氣味,出了衛生間立馬變身為警犬,衝著自己的公文包到處嗅。
水仙的手上抹了雪花膏,先施公司虎牌的,蘇麗珍一直在用,聞著水仙手上的香味,他就知道抹多了,如果翻他公文包的是水仙,很難不留下一絲餘香。
嗅了幾遍,又讓戚龍雀也嗅嗅,兩人都確定包上沒有雪花膏的香味,由此基本可以推斷翻他包的另有其人,那個事頭婆媽姐不可能,她身上有濃鬱的香味,要是進過房間,他不可能一點都聞不到;
最有可能的還是那個聽牆根傭人媽姐,從看茶到上菜,一直都是她在進進出出,她應該就是負責這種事情的傭人,出入房間不會惹人懷疑,即使被當場撞見她搜包,也有不少理由可用於搪塞。
傭人媽姐不可能是某個琵琶仔的親信,隻有可能是事頭婆媽姐的心腹,如果搜包的是她,基本可以斷定遏天邊就是一家黑店,而不是琵琶仔的個人行為。
“殺人?殺誰?有錢佬不太可能,殺得多了,事情就鬨大了,早就露相了,再說哪個有錢佬去玩女人會隨身攜帶巨資,油水不大,綁了當肉票油水才豐厚。
我沒露富,為什麼盯上我?”
冼耀文想到一開始在遏天邊見到的那個男人,如無意外,應該是私會黨人士。
現在新加坡洪門的牌子是新義興,也就是義興公司,這牌子沒多大意義,如同香港三合會一樣,凡是私會黨都可以算是義興公司的人,與“老鄉”無異,有用的時候認,用不著時去他媽的。
新加坡的私會黨秉承洪門的拆字傳統,繼續玩拆字遊戲,不同的勢力從“木立鬥世”四個字裡拆出數字當成自己組織的牌子,“木”字一拆變“十八”,這就是一大勢力十八黨,“世”字一拆變“卅六”,又是一大勢力三十六黨。
兩個勢力下麵又有不少分支,兩眼一抹黑的冼耀文無從分析黑街屬於哪個勢力的地盤,自然也不好判斷是哪個勢力的人在打他的主意。
不過,就算是知道,他也無從分析對方盯上他的原因,隻能進行大膽假設——那個男人所屬的私會黨和香港某個社團有合作,最近去過香港,恰巧又知道他是個有錢佬,現在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都送到家門口,對方不介意乾一票。
這個假設並非無稽之談,他在香港認識的人不少,見過他的人也很多,不乏有心人,按照六度空間理論來分析,新加坡這邊有人知道他的底細並不值得奇怪。
或許“那個人”知道的不夠細,需要時間調查綁了他之後該找誰要錢等信息,也需要時間打探他在新加坡的情況……
冼耀文撫摸著下巴,腦子裡進行著換位思考,首先肯定自己值得一綁,接著肯定自己看起來挺好綁,那個子虛烏有的友人完全可以愛誰誰,速戰速決,等收到錢把票一撕,一把火燒個乾乾淨淨,根本無從查起。
“嘿嘿,越琢磨越覺得老子這肉票當定了。”
一絲陰笑,冼耀文從公文包裡掏出筆記本,查看一下未來幾天的航班信息,接著,拿出一張新加坡地圖,研究了一會,在地圖上畫了幾個圈圈叉叉。
做完這些,沉思片刻後對戚龍雀說道:“明天一早你去電話局往家裡打個電話,讓豬鼻孔和老陳醋搭後天上午九點的班機秘密過來。老陳醋就當自己是新客,在這條街上找張床位,借著找工作的由頭熟悉一下地形。
豬鼻孔負責保管家夥,昨天你也看到了,從埃爾金橋沿著新加坡河往出海口的方向過去,不到一公裡就有一片樹林,去電話局之前,你去偵查一下,看看是否能藏人,如果可以就讓豬鼻孔在那裡安營,不行讓他自己想辦法。
這次我們可能遇到硬茬,讓他們帶幾個地瓜過來。”
“先生,遏天邊那邊很容易放火,隻要兩桶汽油可以把人都燒死在裡麵。”戚龍雀麵色平靜地說道:“黑店裡沒好人,被燒死是她們活該。”
冼耀文淡笑一聲,“你這個辦法不可取,第一,沒法保證所有人都燒死,容易活下來幾個;第二,火一燒起來就是大動靜,沒辦法返回去確認戰果;
第三,火勢不容易控製,黑街那裡的房子都挨著,容易傷及無辜;第四,新加坡沒被小鬼子占了之前,這裡的琵琶仔沒少往國內捐錢支援抗戰,遏天邊的可能也捐過。
我們隻除首惡,打擊麵不用太大。
明天回來的路上,買幾條煙,再到私人診所買點醫用酒精,醫生要是問起來,你就說家裡有傳染病人,用來給衣服、房間消毒,醫生要是負責任,會跟你說酒精消毒危險,容易著起來,你就回他一直在用,會控製好濃度。
你有注意到街上小販掛在車上的酒瓶子嗎?”
戚龍雀點點頭,“當水壺用的。”
“對。”冼耀文頷了頷首,“買幾瓶那種酒,把酒精裝在酒瓶裡,大大方方地帶進酒店,要是有服務人員多嘴問,你就回答看大街上很多人都在喝這種酒,你饞了買幾瓶喝喝。你的山東口音瞞不住人,饞酒沒人會覺得奇怪。”
“明白。”
時間一晃就到第二天中午。
冼耀文把戚龍雀買回來的香煙一根根切開,取出煙絲,又把煙絲按一定的比例裝進酒瓶裡,浸泡於酒精中,密封好酒瓶,一一放進自己的行李箱,提取煙堿的第一道工序完成。
今天早上,他並未出酒店,隻是讓酒店的服務人員幫他買來了市麵上所有的報紙,雖說香新兩地都是英國佬說了算,但一些規定卻是不同,新加坡這邊的報紙明顯比香港活潑奔放,小報也要更多。
新加坡的小報和香港的有著明顯區彆,譬如十三幺,隻能寫點擦邊的內容,太露骨的並不敢寫,新加坡這邊沒有擦邊一說,擦什麼擦啊,直接歡快地跑在鹹濕大道上,於東洋不遑多讓,一些歌台或歌舞團的廣告直接就貼露骨的照片,誘惑力十足。
1木立鬥世有典故,不多科普,有興趣自查。
2世有個異體字“丗”,另三十年為一世,六怎麼拆出來的沒查到,我才疏學淺,猜不透,分析了一通,隻分析出世和異體字“、丗、卋、、”,構字原理基本是“廿+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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