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廟街會韓森_金錢玩家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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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廟街會韓森(1 / 2)

蘇麗珍從飯桌中央的砂鍋裡給自己盛了一碗粥,拿著湯匙喝上兩口,就轉過頭對冼耀文說道:“今天陪我上街好不好?”

“白天我沒時間,晚上可以。”

“晚上也沒事。”蘇麗珍心裡有一絲小竊喜。

冼耀文下意識看一眼手表,“六點半,我會來接你。”

“好。”蘇麗珍輕輕點頭,竊喜變成欣喜。

吃過早飯,冼耀文先去工廠研究紐扣,然後帶著人事科經理鐘林去拜訪一位剛來香港幾天的畫家徐樂平,身為畫家,徐樂平在美術界並不知名,但把他當做服裝設計師看待,可以說是大名鼎鼎。

這人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上海婆眼線介紹的,大概年輕時是愛美的時尚人士,時常看《玲瓏》和《北洋畫報》兩份刊登新裝的雜誌,也會照著新裝的樣式給自己做衣服。

據她所說,她最愛徐樂平的時裝畫,所以當徐樂平湊巧租房租到她那裡的時候,她高興壞了,冼耀文在電話裡完全能感受到一種小女生見到偶像時的興奮情緒,估摸著徐樂平招招手,她就會投懷送抱。

什麼玲瓏、北洋畫報,涉及他的知識盲區,還好鄭月英知道,原來這兩份雜誌可以歸類到時裝雜誌,一些知名畫家如葉淺予、梁白波、李珊菲、方雪鴣、何誌貞等,會畫一些時裝繪畫刊登在上麵,他們這些人也可以被稱為國內最早的“非專業”時裝設計師。

了解了這個情況,冼耀文就對徐樂平非常之重視,皆因徐樂平還是他在香港聽說的第一個可以用服裝設計師來稱呼的人。

在找製版師的過程中,他已經從製版師那裡了解到,當下的香港根本沒有服裝設計的概念,男性的服裝受到英倫風格影響的基礎上,製版師會經常去戲院觀看西片,複刻電影男演員的服飾。

就像他的幾套西服,能從好萊塢知名演員小道格拉斯和二流演員裡根身上找到原版。

女性還好一點,旗袍能挽回一點麵子。

基於現實的對比,冼耀文走了一條比較超前的路子,莫名其妙就成了香港服裝設計的先驅,也就不奇怪他走起來為什麼這麼累。

累歸累,他最近這段時間還是挺順的,麵對徐樂平依然算順利。

和徐樂平聊得正入佳境時,徐樂平拿出一幅新近完成的畫作請他和鐘林鑒賞,一看到畫,他就知道這個人穩了,無他,徐樂平的畫不需要專業的鑒賞知識就能看懂,這就不奇怪徐樂平沒有成為知名畫家。

繪畫藝術,尤其是20世紀之後的作品,走的是讓人看不懂的路子,看不懂就對了,正常人都應該看不懂。

大概徐樂平也清楚自己在繪畫方麵不會有出頭之日,當他開出200元月薪+銷售分成,一年5000元收入有保障之時,徐樂平痛快答應加盟中華製衣。

自此,中華製衣最後一塊短板補上,能以低配的方式揚帆起航。

沒讓徐樂平擇日上崗,一敲定就把人拉到廠裡,冼耀文把腦子裡的幾個創意拋給徐樂平,讓他形成圖紙。

安排好工作,冼耀文又跑去大東電報局給赫本打了封電報,委托她購買倫敦時裝學院的全套教材,徐樂平的服裝設計專業知識不足,需要好好進修。

……

晚上七點,本打算帶著蘇麗珍去港島的冼耀文因為一點變故,帶著人來了廟街。

此時的廟街是香港少數幾個可以自由擺攤的地方,無須辦證,隻要在指定範圍內,誰想擺就可以擺。當然,港府沒意見,不代表其他人也沒意見,警察和社團這兩道雄關肯定是要闖一闖的。

在廟街一下車,蘇麗珍就很自然地把手挽住冼耀文的臂膀,沒走兩步,她把冼耀文拉到一個啄啄糖攤檔前,讓攤主啄了一包啄啄糖,先往冼耀文嘴裡塞上一粒碎糖,又給自己塞了一粒。

嘴裡甜,心裡更甜,蘇麗珍猶如剛放出籠的小鳥,看什麼都新鮮,冼耀文仿佛提線木偶,一會被她拉到涼粉攤,一會又被拽到熱氣騰騰的番薯攤前看煨番薯,被動成了惡客——隻看,偷聞,不買。

被拉到第三個攤檔時,冼耀文從一種稍稍自戀的狀態中回過味來,感情蘇麗珍不是因為他陪著逛街而開心,她是純粹因為逛街本身,有沒有人陪不重要,最多就是點綴。

被拉到一個熱蔗檔時,他把疑問問出口,“你以前很少逛街?”

蘇麗珍接過攤主遞上的一杯熱蔗汁,美美地呷了一口,汁水的甜蜜讓她忍不住眼睛眯起,陶醉了一會,她才睜開眼睛,轉臉看向冼耀文說道:“這是我來香港之後第五次逛街。”

“三年四次?”冼耀文不敢置信道。

“嗯。”蘇麗珍點點頭,又呷上一口熱蔗汁,眼睛再次眯起。

“香港治安還沒差到不能上街的地步。”

“他不喜歡我一個人上街,我很少出門,隻有買東西的時候才會在邊上逛一逛。”蘇麗珍睜開眼,平靜地說道。

“他不喜歡你就不上街,是因為一個妻子的本分,還是因為愧疚?”

“都有。”

“哦。”

蘇麗珍喝光杯中的熱蔗汁,又拉著冼耀文來到一個賣碗仔翅的攤檔,正欲開口要一碗,冼耀文就把她拉走。

他之前見過碗仔翅,真材實料,裡頭真有翅頭翅尾,一毫錢一碗的碗仔翅裡卻有魚翅邊角料,用屁股想也知道食材來自酒家吃剩的“倒餿水”。

吃不成碗仔翅,蘇麗珍又把目標對準了南乳花生、東風螺、糖水等,與蘇麗珍不同,冼耀文主要把注意力放在一些製衣鋪和攤檔上。

同深水埗醫局街一樣,廟街這裡也有不少家庭式的製衣作坊,為了攬客,他們會到街頭擺攤招攬生意。

關注製衣之餘,他也會把目光對向故衣檔,攤檔前有不少衣著還算光鮮的人在那裡挑揀著舊衣爛衫,絢麗的燈光籠罩之下,大多數人隻是勉強溫飽,想要一件體麵點的衣服也隻能來故衣檔買一件彆人穿過的舊衣服,價格低至新衣服的一兩折,咬咬牙還是買得起的。

故衣檔邊上還有人立著一塊牌子,上麵寫著“煲焯”兩字,初始他看不明白做的是何營生,等買好舊衣服的顧客拿著衣服走過去詢價,他這才猜到“煲焯”應該是把舊衣服放到熱水中煮,以達到殺菌和驅趕虱蟲的效果。

還彆說,這生意挺巧妙,一般人家不會有放得下一件厚衣服的大鍋,算是剛需,生意不會差。

一路逛著,吃著,兩人不知不覺已經來到廟街南北的分隔點榕樹頭,榕樹頭邊上有一大片空地,人頭攢動,十幾人或者二三十人圍成一個圈注視著圈的中央,不時有叫好聲傳出。

來到一堆人群前,蘇麗珍墊腳往裡瞅了一眼,馬上露出恐懼之色,“劏蛇賣大力丸的分支,活蛇取蛇膽,賣蛇藥或治眼睛的藥),好嚇人。”

“怕就換一個看。”

冼耀文寬慰一聲,拉著蘇麗珍來到另一堆人群後麵,自己先往裡瞅上一眼,見是大路貨的氣功表演“鐵線繞頸”,這才把可以輕鬆看到表演的黃金位讓給蘇麗珍。

賣大力丸的表演者在助手的幫助下,在脖子上繞了五六圈,又自己轉起了圈圈,把鐵線纏繞到胸前,隨後,大吼一聲,臉頰和上身裸露的皮膚都開始變紅,接著又是“啊咂”幾聲,兩隻手臂撐著鐵線往左右拉扯,忽然,又是一聲大吼,鐵線應聲碎斷。

當觀眾的掌聲響起,賣大力丸的已經從一個布袋裡掏出一個盒子,嘴裡朗聲說道:“各位父老鄉親……”

得,戲肉來了,感情數百年流程沒變,台詞也沒變。

換一個再看,是用麵粉寫字的……胸口碎大石、指斷石頭、馬騮戲耍猴)、一個接一個,每個看上幾分鐘,可以發現多是賣大力丸的路子,隻有少數單純靠討賞。

看過雜耍,正欲離開榕樹頭前往廟街的另一端,蘇麗珍又被雀鳥占卜給吸引住。

“我想算一算。”蘇麗珍衝冼耀文撒嬌。

“好。”

跟著來到攤前,冼耀文見攤上有一個鳥籠,分成三格,分彆關著一隻鳥,鳥籠上麵立著一塊紅底的牌子,最上麵寫著“每事肆毫”,下麵豎立寫著可以占卜的內容,如出行、失物、疾病、姻緣。

鳥籠前,整齊排列著充當“簽”的卡紙。

如此擺列格局,一看就能猜測出大致的套路,蘇麗珍給了四毫開始抽簽前,冼耀文又偷偷給攤主塞了兩元,攤主會意,打開鳥籠,放出一隻鳥,又在鳥頭上輕撫一下,鬆開鳥時,不經意的調整一下鳥頭的朝向。

失去束縛的鳥在卡紙上蹦躂幾下,忽然在一處停下,低下頭,鳥喙從卡紙中間銜出一張。

攤主拿過卡紙,一看上麵的簽文,就微笑著對蘇麗珍說道:“夫人,上上簽。”

蘇麗珍另一隻閒著的手開心地在冼耀文的手腕上捏了捏,接著目光灼灼地盯著攤主把簽文放回卡紙之間,洗了洗,改變卡紙的順序。

接著,如法炮製,放出第二隻鳥。

毫無意外,鳥銜出的依然是之前那支上上簽。

第三隻鳥,依舊。

三次都是上上簽,大吉大利。

當攤主問蘇麗珍想問什麼時,她愣了一會,又偷偷瞥了冼耀文一眼,才輕聲說道:“子嗣。”

“天開地辟作良緣,日吉時良萬物全;若得此簽非小可,公行忠正帝王宣。夫人,此乃吉簽,所求之事皆可心想事成,夫人想孩子時,他就該來了。”攤主搖頭晃腦,裝得好一手高人。

“謝謝。”蘇麗珍心中大悅,感謝後,又遞上一張五元的港幣。

離開攤檔後,冼耀文沒有問蘇麗珍求子的意圖,有些事不用問不用說,他已經在做了,漸入佳境前總會抽身而去,蘇麗珍一天不明白,兩天不明白,三五個月後總會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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