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是暢快,不知道冼生的拷貝是否外借?”
冼耀文淡笑道:“林生想買台放映機,拷貝問我借?”
“正有此意。”
“我送林生一張終身有效的借閱證,不,應該叫借觀證。”
“那就多謝冼生。”
舞台上的表演正進入佳境,兩人暫時停止談話,欣賞了將近二十分鐘的表演。
“冼生,我準備飛一趟那霸,美軍的後勤正在招標,我想拿下軍服的訂單。”
“林生之前跟軍隊打過交道嗎?”
“未曾,但有所了解。”
“行李除了衣物,你還打算帶什麼?”
“紅酒、雪茄、美元。”
“需要多少列張單子,我跟周生商量後會讓人幫你準備。”
“孝贇說冼生在東洋有業務,不知是否有人脈讓我借用。”
冼耀文臉上綻開燦爛笑容,“說到人脈,我還真有,而且是美軍內部的人脈,雖然未必對招標有所作用,但起碼能告訴林生廟門朝哪個方向開。”
林葆誠眉歡眼笑道:“太好了,這樣一來我對那霸之行更有信心。”
“那就預祝你初征凱旋,或許我該考慮年底換一個更大的禮花。”冼耀文說著指了指舞台,“又要上演好戲,看戲,看戲。”
有句話叫老板張張嘴,秘書跑斷腿,幾天前,冼耀文給龍學美打了個電話,隻說了一句話“好運來襯衣巴黎、紐約大賣”,就因為這句話,龍學美把紐約拜托給了全旭,她飛到了巴黎。
還好,老板雖然把人當驢使喚,但做事還是靠譜的,她來到巴黎不僅可以使喚德國女人阿佳妮,還能讓律師德賽茲幫忙處理一些手續上的事宜,且可以求助紀梵希先生。
忙碌了幾天,好運來專賣店在旺多姆廣場開業。
當然不是真的開業,可以說一切都是假的,唯有租下店鋪是真的,但店鋪並不是為好運來租,而是為朱麗葉品牌管理公司旗下的gooduck品牌。
好運來專賣店是一家奇怪的店鋪,明明開在巴黎,門頭卻是中文招牌,店裡的陳設不是借的,就是買的二手,哪怕作為商品的襯衣,大部分是紀梵希先生幫忙從其他店鋪借的,隻有寥寥幾件是她從紐約帶過來,沒有好運來的標誌,還是她在巴黎下單趕工定做,又做了一批好運來的包裝袋。
站在店鋪門口,龍學美仰望天空,期盼和煦的陽光早點灑下來。店門口稀稀疏疏站著六十幾個人,都是她找來的托,待會還要拍攝客流如織、大排長龍的照片,沒有人可不行。
見陽光害臊躲在雲層裡不出來,龍學美心裡那叫一個急,這幫法蘭西懶鬼可是按小時收費的,如果拖到中午,不僅小時費增加,還要給午餐費和下午茶費,支出會成倍增加。
都怪她怕耽誤事,太早把人叫過來,如果集合的時間晚一個半小時就好了。
陽光在她的期盼中終於舍得滾出來,詢問攝影師,得到已經足夠拍出法新社級彆的照片,她大手一揮,立即開工。
托該進店的進店,該離店的離店,該排隊的排隊,布置了一刻鐘,生意興隆的氛圍被營造出來,攝影師捕捉到最好的鏡頭就是一陣哢哢哢。
哢哢哢,冼耀文上好玩具車的發條,遞給一邊眼巴巴等著的小孩。
小孩接過玩具車,蹲在地上玩了起來。
冼耀文轉臉向茶幾,拿起茶盅給岑佩佩的茶盞裡倒上茶,“知道這小孩是誰家的嗎?”
岑佩佩聞言,收回掛在舞台上的目光,往地上掃了一眼,說道:“羅家權的孩子,行堂。”
說完,她又將目光掛回舞台。
岑佩佩最近迷芳豔芬迷得不行,這不,冼耀文看完《雷雨》去山今樓找她,就被拉著來豔海棠班聽戲。
冼耀文能聽粵劇,但挑戲,遇到合他胃口,他也能沉進去,顯然此時舞台上在唱的並不怎麼合他胃口,無意中闖過來的小孩,解了他少許沉悶。
“羅家權,姓羅,應該就是了。”
一股熟悉感撲進冼耀文嘴裡,喉嚨瘙癢,忍不住輕哼,“ony,can&ne取西經;ony,能殺妖精鬼怪;ony,能保護我,唔使俾啲蚌精蟹精dap我,你有你咁勁,就是ony……南無阿彌陀佛。”
聽到怪聲,小孩抬頭看了一眼,瞬間又低下頭盯著自己的玩具車。
有些人的長相三四歲看到老,眼前的小孩就是了。
又給上了幾次發條,戲班就有人過來把小孩提溜走,山今樓岑老板已是戲班掛了號的米飯班主,豈可打攪她聽戲。
沒了小孩解悶,冼耀文看著舞台聽了幾句戲,目光停留在芳豔芬身上,一個主意冒了出來——拍一部關於粵劇角兒成長的戲,以弘揚粵劇文化為名,綁架正當紅的名角免費出演,靠著堆明星也能讓票房大賣。
這一步實現,利潤全部拿出來分給參演的名角,處好關係,順勢推出粵劇館計劃,蓋一間綜合性劇院,包含粵劇博物館、興趣班、舞台,在閣樓給岑佩佩設計一個大套間。
粵劇館以百老彙為藍本,穿透“班”的隔閡,隻有名角兒才有資格當台柱子,登了台,想唱幾場不是角兒決定,也不是粵劇館決定,而是上座率決定,當上座率低於九成,就沒有後麵的場次安排。
大致要營造出這樣一種現象:是不是名角兒不由誰的嘴決定,能在粵劇館連唱八場才能稱角,連唱十八場才是腕,唱滿二十八場才能稱為名角兒。
每個角背後多少都有幾個米飯班主,想捧自己喜歡的角,簡單,把沒賣出去的座位包圓了,讓自己支持的角實現連場。不是把票買了就行,人也必須到,不能讓人看見有空座。
米飯班主不夠,座位包不圓,角兒自己掏錢,段位上去了,後麵自然能加倍撈回來。
凡演出必滿座,粵劇館的逼格滿滿,良性循環,不愁不賣座,成本能以最快的速度賺回來,接著就是純盈利。錢能賺多久,就得看粵劇能堅持多久,傳統戲劇逐漸式微已現端倪,絕大多數從業人員沒飯吃是早晚的事。
粗略的計劃形成,冼耀文接著推敲細節,諸如粵劇館蓋在哪裡,大概多久會運營不下去,粵劇館該怎麼搬遷到新地址,舊址應該建什麼。
一圈囫圇想下來,他確定這個計劃有搞頭,不說其他,單說粵劇館這個由頭,就能找港府低價批一塊好地皮。
引華民沉迷戲劇,疏於對政治之關心,又顯香港文娛之繁華,這會是英國佬所希望看到的。
隻需操作時小心一點,彆讓英國佬一激動免費撥出一塊地,要知道免費才是最貴的,將來想更改土地用途就難了。
一出戲謝幕,冼耀文的內心戲也編得差不多了,陪著岑佩佩離開,他並未將自己剛劃算的計劃分享給對方,這個計劃他要悄悄進行,製造出一個大驚喜。
翌日。
中秋佳節。
冼耀文將幾張底片和照片裝進信封裡。
昨日收到巴黎和紐約發來的傳真,傳真紙上的照片經過重拍、衝洗,變成了底片和照片。
從筆筒抽出鋼筆,持筆稍稍構思,冼耀文在紙上寫下三個新聞標題:《揚我國威——好運來紐約巴黎大賣》、《震驚!法蘭西人邁瑞肯人居然排隊買國貨》、《膚色不純,血卻純,民族企業家冼耀文》。
端詳一下,劃掉第三個標題,在下麵重新寫上:“攘外必先安內乎?——天高海闊,好運來的目標:星辰大海”。
再起一行,寫下:“隱晦點出陸雁蘇在美國留學期間,與其他女人共侍東洋財閥之子,犧牲良多才討得摧毀香港工商業先鋒女將之職。”(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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