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多萬利潤的香火情,一時半會兒燒不完,黃祖強隻要開口,和事佬他得當。
將樣刊通看一遍,冼耀文總結了幾個可以改進的點,隨即從公文包裡取出一個牛皮紙信封,將樣刊收進信封,繞好線扣,放回公文包。
正當他抬頭準備打量茶樓大廳,戚龍雀胸口處傳出伴隨沙沙聲的敲擊聲,戚龍雀指了指胸口,他頷了頷首,隨即,戚龍雀往茶樓門口走去。
前些日子一批對講機和步話機到位,隨同一起過來的還有arr某位牛人設計的中繼台,雖然不是成型穩定的商業設備,隻是無線電愛好者的diy作品,但起碼功能實現了。
為了架設中繼台,冼耀文做了一回冤大頭,按照最佳中繼點的位置,溢價買了幾棟唐樓,從深水埗一直買到中環,基本實現了市區的信號傳輸。
至於為什麼要買,而不是選擇更實惠的租,一是中繼台不穩定,後期需要經常性維護,租天台多有不便,二是因為買樓不虧,新買的樓租金讓周芷蘭收,進一步做好她的維穩工作。
戚龍雀去了沒幾分鐘便回來,說是家裡聯係,沒什麼要緊事,隻是傳真機卡紙,王霞敏不知該如何處理,ca過來問問。
桌麵型傳真機雖然實現了遠洋傳輸,但用起來其實沒那麼愉快,信號不怎麼穩定,傳輸失敗和傳輸不完整的概率不低,且傳輸速率不敢恭維,無人值守時容易出現各種故障。
鑒於此,隻好讓王霞敏和龍學美兩人辛苦一點,兩人無事時,固定的收傳真時段由兩人輪流值守,如若都不方便,隻好隨它去,這事挺要緊,沒踅摸到可靠的專人負責前,寧可留空,大不了繁瑣一點,多收幾次。
將茶樓大廳打量一圈,沒發現值得關注的人,冼耀文拿出一份《南洋商報》看了起來。
報紙上有一篇關於東帝汶的報道,說是在葡屬東帝汶和印屬西帝汶的交界處發生了武裝騷亂,一支葡萄牙殖民地軍隊被反抗軍埋伏,死了十幾個,並在報道的結尾處拋出一個猜測,疑似反抗軍背後有印尼的支持。
猜測應該是毫無根據,但大概又不是空穴來風。
印尼獨立運動一開始便伴隨著大印尼主義,以蘇加諾為代表的一幫人認為整個印尼群島的土著雖然信仰不同,但應該屬於同一民族,講同一種語言。一心想要建立一個大印尼國家,包括馬來亞、新加坡和文萊。
從1945年印尼理論上獨立,到今年實際上獨立,印尼的獠牙就露了出來,虎視眈眈想要實現大印尼主義,對馬新文三地不乏革命輸出,而對接壤的東帝汶大概沒少派遣軍事教官和革命導師,估摸著葡萄牙獨裁者卡爾莫納恨不得咬掉蘇加諾的耳朵。
葡萄牙一直在東帝汶采取比較溫和的殖民策略,加上宗教的作用,東帝汶的獨立鬥爭雖然時有發生,但並不激烈,像襲擊軍隊這種事上一次是什麼時候發生的,大家都有點淡忘了。
冼耀文很清楚大印尼主義隻是癡人說夢,不說英國佬不答應,就是馬共也不可能答應,鑽了幾十年林子,圖的是當家做主,可不是仰印尼佬鼻息,印尼敢胡來,馬共大概不會介意來一次扶英滅印。
大印尼主義在腦子裡轉了一圈便偃旗息鼓,他的關注點放到東帝汶,進而延伸到葡萄牙的殖民策略。
二戰後,當法國和英國等殖民國家紛紛自願或被迫放棄其殖民地,葡萄牙卻拒絕放棄其殖民地,嘗試抵抗殖民地發起的去殖民地化浪潮。
這一策略,給葡萄牙埋下了禍根,被殖民的要反抗,被迫放棄殖民地和一早就失去殖民地或一直沒有殖民地的國家心裡肯定不爽,你葡萄牙頭上長犄角,身後長尾巴,咋就這麼特殊呢?
沒說的,逮到機會一定要背刺一下。
冼耀文掐指一算,康乃馨革命還有將近二十三年半才會發生,再數一遍葡萄牙在非洲的殖民地,安哥拉、莫桑比克,其他的不用點,範圍太小,不是離島就是被其他勢力包圍。
安哥拉有石油和鑽石,莫桑比克有煤、石油、木材……
鑒於兩地擁有豐富的大自然饋贈,他有了給冼玉珍增加一個葡萄牙國籍的想法,先以葡萄牙人的身份進入安哥拉和莫桑比克投資,安淡做十幾年的正經生意,靜待葡萄牙起內訌,再轉而和兩地的軍閥交朋友。
澳門的賭牌也需要從裡斯本曲線救國,打通官麵的渠道,獲得“公平”競標的機會,用錢說話,他不太相信有誌於爭搶賭牌的人哪個比他說話更大聲,更舍得與人分享。
冼耀文專心謀劃著遙遠的藍圖,一點沒注意到楊造英進入茶樓,並向他走了過來。
“冼先生。”
冼耀文循聲望過去,微笑道:“原來是楊先生,約人了嗎?”
“還沒有。”
“一起坐會?”
“正有此意。”楊造英借著冼耀文請坐的示意,坐到對麵,“冼先生今天怎麼會到這裡?”
“湊巧在附近辦事,中午在這裡吃的飯。”冼耀文揚了揚手裡的報紙,“喝茶消食時看了會報紙,誰知道一看看到現在。”
楊造英瞄了一眼報頭,“南洋報紙,什麼特彆的新聞讓冼先生入迷?”
“沒什麼特殊新聞,老三樣,韓戰、越戰、台灣,社論倒是有點意思,新加坡開始鼓勵私人大規模建屋事業,有一間信立產業實業公司提出了一個分期付款的計劃,購房者先支付一筆首付款,其餘的可分10年或15年分期付款,等付清購房款便可獲得居屋的所有權。”
此時的報紙上並沒有冼耀文說的這篇社論,他所說的是數日前的舊聞,現在報紙上的社論是前文的後續報道,他是故意這麼說的。
“長達十數年的分期付款,有點意思。”楊造英若有所思道。
“的確很有意思,楊先生有沒有什麼啟發?”
10年和15年的分期付款,改個名字就是按揭,冼耀文肚子裡已經惦記著的卻是讓人搶先一步,他不想落後太多,正打算再觀望信立產業實業公司一段時間,就找米歇爾聊這個事。
想讓彙豐下場難度有點大,就香港目前的環境,未來不可預見,彙豐大概隻敢走一步看三步,根本不敢把計劃定到10年、15年後。其他有風控部門的銀行情況大致相似,形勢未明朗之前,多半不敢輕易涉足按揭這塊新業務。
倒是一些小銀行、銀號,以及手頭有大筆閒錢的生意人會對按揭業務感興趣,按揭10年,算出100的利息,按照當下香港人對借貸利息的認知,並不會覺得這個利息離譜,反而會覺得借款人是觀世音菩薩。
而對從事按揭業務的生意人來說,按揭可以說是變相的置業出租,而且無需理會17.5的差餉,一切順利,10年賺回買一間屋的錢。如若不順利,購房者無力支付分期款,心狠一點,購房者之前交的分期款不退,直接解除合同,房子還是自己的,把購房者趕走,收拾收拾,往外一租,回歸置業出租的本質。
裡外裡這麼一算,這個生意有得做。
冼耀文急切盼望有人從事按揭業務,一是按揭會刺激房地產市場,提高香港市民的購房熱情,二是方便他籌謀將來抄底。(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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