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浩隻是很簡單的給同學們講了一下要麵對的情況，整個教室裡頓時鴉雀無聲。
範校長和金院長也沉默下去。
隨後羅浩開始從基礎理論講起，在場的同學們聽的認真。
這也正合了之前那句——沒有管床、不負責任，得到的知識永遠隻是皮毛的那句話。
“走吧，老範。”金院長笑笑，轉身離開。
“小羅教授還真是。”範校長歎了口氣。
本來想象中的種種並不存在，現場氣氛非但沒有冷場，反而很熱烈。
“老金，你是不是對這位羅教授太過於關注了？”範校長問道。
“太？不存在。”金院長神神秘秘的說道，“周末，你猜誰來看他。”
“他？羅教授？”
“不是他還有誰，你猜一下。”
“他老師？又是哪位大佬。”
“算不上他的老師，而是來挑他毛病的。”金院長微笑，“國自科基金的前主任，方院士。”
“挑毛病？！”範校長一怔，隨即啞然失笑。
方老那可是自己接觸不到的雲端大佬，在方老擔任國自科基金主任、負責審核醫療相關內容的時候，自己的國自科研究就被否決。
而這位大佬卻要親自來省城挑羅浩的毛病！
這這這……
說是挑毛病，但人家不是高高在上，輕飄飄一句“不行”就打發了事，而是飛來省城。
方老，應該七八十歲了吧。
這裡麵的輕重……範校長越想越是心驚。
“小羅申請國自科了？但要是……”
“不是國自科，是優青。說是老部長給評審們打了電話，秦晨秦主任帶著小羅去拜訪各位，所以方老有些好奇，就來看一眼。”
“！！！”
“之所以這麼著急讓小羅上課，我是真怕小羅因為咱這麵的事兒耽擱了院士的評選。本來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兒，最後落了嫉恨。”
範校長不說話了。
院士？
醫科大學有兩位院士，一位是老楊校長，搞藥理研究的；另外一位是現在的張校長，19年評上的工程院院士。
羅浩要是當了院士，下一步是不是會成為醫科大學的校長？
想到這兒，範校長“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羅浩才多大歲數。
雖然心裡覺得不可能，但範校長還是往身後看了一眼。
窗台邊圍了十幾名同學，正在專心聽課。
逃學、包夜、開黑的調皮搗蛋的年輕人不見了，大學生特種兵也不見了，象牙塔裡似乎彌散著一股子淡雅的風。
……
……
羅浩每天下午都要去上課。
這幾天他很忙。
從前下午坐在靠窗對門位置拿著手機看文獻的身影不見了。
東蓮市礦總，林語鳴每每走過辦公室的時候都習慣性往裡看一眼。
那個熟悉的身影不見了，他心中有些小小的失落。
上一次這麼失落還是和初戀分手。
林語鳴笑笑，自己還無法釋懷，初戀都已經顯懷了，自己的懷念根本沒有什麼意義。
小螺號比自己想象中走的還要順利，合著在東蓮的2年多的時間，這家夥就是要弄中級證。
這小子。
想起羅浩，林語鳴心中有些空落落的，但還是嘴角上揚，露出一絲微笑。
“林處長！”
王國華站在辦公室門口，甕聲甕氣的打招呼。
“國華主任！”林語鳴客客氣氣的應了一聲，“這麼早，您這是？”
“我來問一下。”王國華身為老主任，對林語鳴也不是很客氣，徑直說道，“有個胰頭癌的患者，要做胰十二指腸聯合切除術，家裡想要請專家。”
“好啊！”林語鳴馬上同意，“專家審批，醫務處相互之間的聯係交給我。國華主任，這種事兒讓管床醫生來一趟就行，您怎麼還親自跑。”
王國華沒說話，山一般的身子站在林語鳴辦公室門口。
“？？？”林語鳴皺眉看向王國華。
“林處長，這手術咱們能做，我覺得沒必要請專家。”王國華甕聲甕氣的說道，“就是下麵的小醫生沒一個能拎的起來的，讓友仁回來給我搭把手？”
林語鳴失笑，原來是這事兒。
“國華主任，咱進來說。”
林語鳴踏前一步，幾乎和王國華臉對臉。
狹巷短兵相接，王國華和林語鳴都半步不退。
呼吸的熱氣噴在對方臉上，兩人年紀合起來超過100歲，卻做著如此“幼稚”的舉動。
但很明顯林語鳴更加堅定。
溫友仁？他敢實名舉報小螺號，那就得承擔相應的後果。
2秒後，王國華向一邊挪了半步。
林語鳴微笑，打開辦公室的門。
“國華主任，來坐來坐。”林語鳴道，“患者家屬想請哪家醫院的專家？”
“華山的。”王國華對剛剛自己的示弱有些不甘心，但和林語鳴對視簡直太惡心了，王國華很是不屑。
“林處長，手術我20年前就能做了。胰十二指腸聯合切除術，對彆人來講是大手術，但對我來講是小手術。”
王國華再次強調。
林語鳴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笑吟吟的燒水。
他坐下，抱著搪瓷缸子看著王國華。
“國華主任，我記得12年前，我還是醫務處乾事，您就開展胰十二指腸聯合切除術了吧。”
“還要早。”
“那時候您每年能做將近20例手術，真不愧是咱東蓮第一刀。”
聽林語鳴的馬屁，王國華的臉色好了一些。
“我說的12年前，是因為我一直記得一件事。”林語鳴抱著搪瓷缸子，嘴角含笑，“那年長市的丈母娘要做手術，好像請的協和專家來的。”
王國華一愣。
原來林語鳴的真實含義在這裡！
“那是長市和院領導安排的！”王國華沉聲說道，“怎麼？林處長有意見？”
“沒有沒有，我怎麼可能有意見，您知道我是一向支持外請專家的，國華主任。”林語鳴道，“但是吧，長市的丈母娘要請專家咱就給請，普通老百姓要請專家，咱就擋著，這事兒有點不地道。”
王國華血灌瞳仁。
但林語鳴並不在意，耳邊傳來咕嚕咕嚕的熱水燒開的聲音。
“國華主任，外請專家是普通百姓能享受到的最高的醫療水準，我覺得吧，彆人欺負老百姓也就欺負了，咱當醫生的還是算了。”
“我哪欺負了！手術我能做！！”王國華憤怒。
“那你怎麼不給長市的丈母娘做手術？”林語鳴微笑反問。注）
就像是在門口麵對麵的對峙一樣，王國華毫無意外的敗下陣。
“我的意見是請。”林語鳴道，“華山醫院是國內頂級三甲醫院……”
“這筆錢可以省下的！”王國華打斷了林語鳴的話，強調道。
“患者家屬願意花這筆錢，人家想要更好的醫療水平，咱何苦攔著呢，您說呢國華主任。”
王國華氣苦。
但林語鳴舉的例子卻是他不能反駁的。
王國華的本意是要給患者、患者家屬省點錢，自己能做的手術就自己做，何必花那兩萬多塊錢呢。
可……
媽的！林語鳴一定是攔著自己，不讓友仁回來！
王國華惡狠狠的瞪著林語鳴。
林語鳴微笑，對王國華的凶狠目光毫不在意。
“我聽小螺號說，協和做胰十二指腸聯合切除術，術後都不去icu，24小時下床做功能鍛煉，避免下肢靜脈栓塞等並發症。”
“高等級三甲醫院的種種，我也不是很清楚，咱們可以請人來麼。要是國華主任您的水平能做到這點，我肯定一句話都沒有。”
“國華主任，您說呢？”
水燒開，林語鳴泡了一大缸子茶，捧著搪瓷缸子看著王國華。
“這不一樣！”王國華還在分辨著，可是聲音已經小了下去。
林語鳴說長市的丈母娘做手術請協和專家的事兒，他王國華根本無法解釋。
在他的意識裡，這都是應該的。
王國華隻是想給患者、患者家屬省點錢，借著這個機會把溫友仁撈回來。
哪怕回來一次也好，開了這個頭，以後的事兒就好辦多了。
但王國華萬萬沒想到林語鳴站在高地上呲了自己一臉，還是他媽十幾年前的陳尿。
“國華主任，您想自己做也行，隻要說服患者、患者家屬，我沒意見。但友仁主任在那麵有更重要的任務，回不來。”林語鳴篤定的說道。
“……”
“您要是能說服秋波院長，我也沒意見。”林語鳴捧著搪瓷缸子微笑。
沉默。
尷尬的沉默。
“國華主任，照我說，咱就彆往死了欺負老百姓了。這年頭，大家活著都不太容易。人家想請華山的醫生就請，從某種程度上來講，花2萬塊錢就能享受到長市親戚的待遇，這不是挺好的麼。”
……
……
“就知道溜須拍馬的小子。”方老下飛機，很不高興的低聲斥道。
“你不服氣可以自己去釣魚，罵羅浩乾嘛？他是孝敬我的！”柴老反駁道。
……
……
注：最近發生的一次爭吵，就不多說了，我始終認為外請專家是老百姓能接觸到醫療界天花板級彆的唯一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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