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同學會
“醫院忙的厲害。”
麵對隔壁王嬸家的兒子微微異樣的語調，羅浩心裡毫無波瀾，溫和隨意回答道。
周天賜見羅浩不接自己的話，也並不過分，淺淺淡淡說了幾句。
“老周，我吹一個。”墨鏡男咧著懷站起來，手裡拎著一瓶三廠產的青啤。
“以後你去地方，有需要招呼一聲。都是招商引資，咱自己人肯定要去幫幫場子。”
說完，墨鏡男一仰脖，咕嘟咕嘟對瓶把啤酒吹進去。
看他的動作行雲流水，社會的很。
很多還沒被社會毒打的同學都對他產生了少許的陌生感，隻有周天賜見怪不怪，隨口敷衍。
“好說，好說。你們投資也怕被人坑，有自己人在，肯定會少一層顧慮。”周天賜一臉嚴肅，開始滔滔不絕的說著官話。
即便再不通人情世故的同學也看出哪裡不對勁兒。
“？？？”
“我找麥乳精呢。”
“鄭科長您客氣了。”羅浩雖然不認識這人，但也隻能含糊應付，“都是應該做的，應該的。”
義父找他，他能推辭？
羅浩睡前習慣性進入係統中磨練手術，累了之後倒頭就睡，香甜無比。
“這樣麼？”
“不方便？”
“為什麼？你不是在醫務處麼，是所有醫生的上級部門。她們不願意乾，有的是人乾。”周天賜道。
周天賜的腳步僵硬，跟著羅浩回包間。進門的一瞬間，他瞥見鄭科長站在前台，好像在買單。
但話說回來，這都多少年了！
羅浩的笑容和平時一樣，陽光燦爛。
見羅浩“知趣”，周天賜也不過分，關切問道，“羅浩，你這不至於，醫務處長是你大舅，怎麼都……”
但鄭科長不是很信，怕遇到騙子。
因為沒拆線，所以家屬不放心，隻好又找到林語鳴，羅浩帶著患者坐火車回東蓮。
“沒事沒事，我要是找不到穩妥的醫生做手術，不是還有我老師呢麼。”
“我……我……我……”
“天賜，你和小羅醫生是同學，怎麼沒聽你說起來過。”鄭科長笑著埋怨道。
自己差點被他騙了。
醫務處的活兒難乾哦。”
“小羅醫生，您真是貴人多忘事。”鄭科長笑嗬嗬說道，“去年，您帶一位老人去協和看病。”
羅浩從小就不用操心，林月娟很信任羅浩。
沒等羅浩休假結束，老人就出了院。
鄭科長離開後，包間裡的氣氛非但沒有恢複原來的熱鬨，反而愈發詭異了起來。
眼見著時間一天一天過去，老人狀態也一天比一天差，實在沒辦法，托人找到林語鳴。
“……”周天賜怔住。
羅浩沒說完，包間的門被打開。
想到這兒，周天賜頭皮發麻，心裡把自己罵了個底兒掉。
直到羅浩離開，包間裡的氣氛才輕鬆了起來。
當官的人都猴精著呢。
等他緩過神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
大廳裡，鄭科長的臉上笑開了一朵花，菊花，十八層褶。
“害。”羅浩知道兩人的思維不在一個頻道上，他笑道，“小事。”
達芬奇機器人做的手術，患者術後都沒去重症監護室，直接回到普通病房休養。
可他卻也找不到妥當的門路辦好這件事。
去年有個疑難雜症，胰腺癌，要做胰十二指腸聯合切除術，礦總做不了。
“天賜你怎麼也在？”
“應該是剛剛那位領導有事找我。”羅浩笑了笑，“吃吧，上都上了，彆浪費。”
還真彆說，經過那個大染缸的浸泡，說話辦事一板一眼，和其他同學的氣質都有明顯的區彆。
“羅浩，我聽我媽說你最近又忙又累又窮，是這樣麼？”
“我看見小螺號了，他說沒問題。”王嬸道，“天賜，你說羅浩就是個小醫生，能有這麼大的能量麼？”
“羅浩這麼厲害？”
他伸出手，沒等羅浩反應，上前直接拉住羅浩的手握了幾下。
送走了王嬸，林月娟開始收拾她磕的瓜子皮，“小螺號，天賜找你，要帶人看病？”
隻要羅浩表達一個含糊的負麵態度，自己的未來就要蒙上一層陰影。
“他怎麼忽然來了？這有點不禮貌吧。”
在周天賜看是聯係帝都的高端醫療資源的高大上的內容，但在羅浩看來，隻是打個電話的小破事。
自家孩子比隔壁老鄰居家的孩子有出息，不顯擺一下怎麼能行！
“！！！”王嬸一瞪眼睛。
他對鄭科長的態度就像是對服務員一樣，沒見有什麼特殊。
沉吟了十幾秒，周天賜點了點頭，“羅浩的確很厲害。”
“媽，你乾嘛呢。”
“現在咱們同學結婚的至少有一大半，也有有孩子的了。孩子要是半夜發燒、生病，沒地方看病，能不能把我們礦總給砸了？”
所有人都有美好的未來。
見羅浩一臉茫然，鄭科長並無尷尬，而是麵帶微笑，和煦說道，“當時羅醫生您和領導出站，我在接站的人裡。”
安靜下來，周天賜一幀一幀回憶之前同學會的時候羅浩的表現。
“害，那還是你林嬸送給我的。”
看羅浩的樣子，周天賜的優越感爆棚。
在周天賜看來，這屬於s級難度的任務，可怎麼在羅浩嘴裡就成了簡單任務呢。
“應該可以吧，他在那麵上的學，以前有些孩子放假來家裡玩，說是在帝都都挺出息。”林月娟含糊說道。
王嬸聽的雲裡霧裡，她隻大略明白一點。什麼高端醫療資源，距離她太遠。
“天賜，你不跟著去看看？”有人問道。
“羅浩，來醫務處，馬上。”
“我問過了，之前礦總好多主任去南方，這類聯係也徹底斷了。直到羅浩回來後，才在林處長的推動下逐漸恢複。”
羅浩一直客氣的笑著，有問必答，像是麵對一名患者家屬。
周天賜想要否定，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說著，羅浩想了想，“比如說最近大舅找他大學同學來做手術，是他上鋪的兄弟。找人來手術，還得看著我做手術，一般專家不會做這麼多。”
周天賜是羅浩家鄰居王嬸的兒子，在市裡機關上班。
他幫著林月娟收拾殘局，解釋道，“小問題，不用打擾安貞的老師，我隻需要給我同學打個電話就行。”
“羅浩的同學說1周後有病房，我提前去拜訪一下，到日子鄭科長帶著孫子去帝都，當天到當天住院。”
“……”
“羅浩，不至於這麼慘吧。”
“媽，回來了。”周天賜的臉上沒有一點笑容，嚴肅的有些可怕。
“媽，你乾嘛？”
“一個室間隔缺損的孩子，做封堵就行，簡單任務。”
羅浩也有些迷惑，“您是……”
“知道，那是個好差事。”
他也沒心思吃吃喝喝，心裡盤算了半晌，站起身小心翼翼打開房門，探頭看外麵的情況。
“……”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
自己小時候逢年過節相互走動，都送麥乳精之類的東西，沒想到老媽竟然還有存貨。
墨鏡男和周天賜親密度+1，周天賜則借著羅浩的事兒在領導麵前刷了好感度。
自家領導竟然給羅浩買單。
類似的情況見的多了，很多患者家屬在患者病重或是術前都會焦慮，拉著醫生說很多沒意義的話。
“比如說帝都的高端醫療資源。”
要是埋在地裡麵，怕不得變成文物。
林月娟有些擔心，問道，“這麼一遍遍的刷臉，你那麵會不會壓力很大？要不然就讓他們走正常流程吧。”
“小螺號……”
周天賜像是椅子上忽然長了一根釘子似的跳了起來。
周天賜也不知道自家領導為什麼忽然出現在同學聚會的包間裡。
“是我領導……”周天賜失魂落魄的說道。
那人站在門口，並沒往裡走，而是驚訝的看著周天賜。
“鄭哥你放心，你要是忙我就和天賜聯係，這事兒交給我。”
“是真的，現在但凡有個投訴，礦總為了息事寧人，就讓醫護給投訴的患者、患者家屬道歉。醫生護士不高興，最後壓力都來到我這裡。”羅浩無奈的說道。
王嬸回到家，見周天賜滿臉嚴肅的坐在沙發上，仿佛已經入定。
周天賜茫然看著羅浩。
但那次好像沒見過眼前這位。
“羅醫生，太感謝了，太感謝了。”
“……”周天賜愣住。
“你說的那個病，去帝都，安貞或者阜外。”
見羅浩動筷，王誌也拿起筷子跟著吃起來。
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人走進來。
半夢半醒之間，羅浩拿起手機。
羅浩雖然說不上過目不忘，可但凡多說幾句話的人總不會一年就沒了印象。
隔壁王嬸拉著羅浩坐在沙發上，沒頭沒腦的問了半個小時的車軲轆話。
“從小我媽總拿你教訓我，說什麼你要是能有小螺號一半出息就好了。”周天賜笑嗬嗬的說道，“那時候我就憋著一股子氣。”
“羅浩，那人怎麼沒給你打電話呢。”王誌問道。
“我也聽說礦總很多醫生去了南方，但不至於吧，人多著呢，總有人乾。”
同學會大家喝的儘興，但有心的人卻另有收貨。
然而他剛說了兩句話，飯店的老板帶著一溜經理來敬酒、送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