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浩，開始吧。”潘老淡淡說道。
章教授有些緊張。
心臟咚咚咚跳動著，每一下都撞在嗓子眼上，讓他有一種惡心、乾嘔的感覺。
天知道羅浩這種年輕人腦子裡裝著什麼離經叛道的想法。
如果是單純的離經叛道並不可怕，章教授一根手指就能按死，比如說不知死活的奶爸劉斌，一夜白頭又能如何，章教授根本不在乎。
可怕的事兒是羅浩羅教授身後站著夏老，那可是工程院院士、軍事醫學科學院專家組成員。
換句話說，羅浩身後有軍方支持。
軍方，一想到這事兒章教授就欲哭無淚。
自己隻是研究大熊貓的專家，這輩子做夢都沒夢到過能和軍方產生任何瓜葛。
真要是羅浩鬨出什麼幺蛾子，不對，應該叫新思路的話，自己該如何應對？
誰特麼知道軍隊這些年變化那麼大！
波士頓科技和鬼子都還沒搞明白的機器人，軍方已經列裝。
羅浩拿出其他新的東西，甚至是自己沒見過、或者沒想過的東西都完全有可能。
科幻感滿滿。
之前聽到夏老沒來的喜悅漸漸淡去，章教授緊張的一逼。
羅浩似乎並沒有注意章教授，而是坐下，開始朗聲說起自己的課題。
章教授全神貫注聽著，雙手微微顫抖，但是他並沒注意到自己的手抖的像是篩糠，而是豎著耳朵聽羅浩的答辯內容。
隨著時間推移，章教授愣住了。
羅浩講的都是論文裡提到的東西，可以說是陳詞濫調，根本毫無新意。
沒有鬨出幺蛾子，毫無新意也就算了，羅浩的陳述還相當簡略，看起來就像是早就知道自己不行，已經舉白旗認輸了似的。
如果沒和羅浩接觸過，章教授或許覺得自己會在接下來的答辯中問的羅浩麵紅耳赤，就像貓捉老鼠。
但是這種可能性真的存在麼？
章教授不認為是真的。
羅浩看上去陽光明媚，是個開朗大男孩，可章教授確定有好幾次羅浩根本不掩飾想要刀自己的眼神。
那種眼神並不淩厲，但章教授卻覺得自己已經被淩遲了似的。
問題出在哪了？章教授在短暫的輕鬆後愈發緊張起來。
3分鐘，羅浩陳述完畢。
“羅教授，是時間太匆忙，你準備的不足麼？”潘老有些不滿，緩緩問道。
“潘老，我是想用事實說話。答辯內容，說再多也會有不同意見。”羅浩坦然麵對潘老的問題。
事實？
章教授更懵了，大熊貓野生項目為期極長，潘老年輕的時候鑽深山20年，這才算是有所成就。
羅浩要用事實說話？
一定是無人機，機械狗和蜘蛛機器人！
一定是軍方見鬼的那些高科技裝備！
要是這樣的話……章教授心裡漸漸安穩，僅僅是這樣的話並不難對付。
秦嶺裡又不是就大熊貓一種野生保護動物，論數量的話，大熊貓更是排不上號。
沒事了，年輕人就是年輕人，嘴上沒毛辦事不牢。
章教授露出欣慰的微笑。
他打斷了潘老的提問，笑眯眯的對羅浩說道，“小羅啊，既然有事實，那就拿出來看看。”
章教授感覺自己表情管理相當到位，最起碼沒有帶一絲一毫的敵意。
潘老皺了下眉。
“好。”羅浩起身，董菲菲和兩個人高馬大的同學搬著放映的設備進來。
“你這是？”章教授一怔，這是要乾嘛？
放電影麼？
“我助手已經帶著竹子和一頭疑似受孕成功的雌性大熊貓去了佛坪大熊貓救護和繁育基地。”
“！！！”
“！！！”
章教授覺得羅浩一定是傻了，瘋了。
到底有多傻、多瘋，才能說出這種話！
項目還沒過審，竹子那慫貨能不能在秦嶺裡活下去都不知道了，就有受孕的雌性大熊貓了？
這不是開玩笑麼。
和章教授一樣，潘老也有點不高興。
羅浩剛說的內容已經違背了事實。
之前和章教授爭吵，主要還在於竹子的野外生存內容。可羅浩竟然直接跳過這一塊，劍鋒直指科研的本質——野生雌性大熊貓的受孕。
他敲了敲桌子，“羅教授，你是嚴肅的麼。”
“是，潘老您稍等一下。”
潘老皺著眉，雖然看起來有些不高興，但他不再催促。
董菲菲很明顯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兒，手腳麻利，三人很快把投影設備連接好，回身對著評審導師鞠躬，安靜退下。
不說彆的，單就羅浩找來的這仨學生的麻利勁兒就足以讓人嘖嘖稱奇。
“這幾個學生是哪來的？羅教授應該還不是博士生導師吧。”
“據說羅教授在讀博士的時候就已經帶學生了，他帶教、試驗水平都特彆高。”
“厲害！博士的時候就帶學生，這動手能力得多強。”
評委中有人開始交頭接耳的議論著。
潘老的表情好看了少許，章教授表現的很輕鬆，等著羅浩展現出來的“事實”。
大熊貓一個一個都跟清教徒似的，傳宗接代對它們來講簡直就是大難題。
羅浩仗著有軍方的高科技裝備“作弊”，能讓竹子在秦嶺生存，但他能按著竹子去找野生雌性大熊貓？
再說，距離自己上次看見視頻裡的竹子剛過了幾天？怕是竹子現在才到秦嶺的佛坪縣基地。
切~~~
章教授心生不屑，表情愈發輕鬆。
現在羅浩越是胡說八道，就越證明他心虛，已經亂了方寸。
嘿，早知道這小子就是繡花枕頭表麵光的話，自己也就不用這麼緊張了，虛驚一場。
甚至羅浩連答辯的流程好像都不知道。
要是換章教授坐在羅浩的位置上，肯定會從大熊貓的野生開始講起，繁殖之類的儘量講的高大上、形而上學一些，不涉及實質性問題。
這樣才好通過。
要務虛，答辯不能務實，越務實就會有越多的破綻和漏洞。
隻要拿到經費就行，其他都不重要。
之後做不成又能怎麼樣？大熊貓的繁殖本身就是極難的，誰做誰知道。
章教授笑眯眯的看著羅浩，心裡卻越來越不屑。
自己真是越老膽子越小，竟然被這種毛頭小夥子給嚇了一跳，好幾天都沒睡好覺，簡直就是個笑話，章教授下意識的微微搖了搖頭。
羅浩背對著答辯的專家們，開始和陳勇聯係。
很快，光影亮起，畫麵出現在投屏上。
畫麵的視角應該是無人機拍攝的，陽光下，陳勇走在山路上，一左一右是兩隻大熊貓。
兩隻！！
章教授的瞳孔猛然縮小。
野生大熊貓野性十足，雖然看起來呆萌可愛，和動物園裡的大熊貓沒什麼區彆，但章教授心裡清楚區彆大了去了。
就那咬合力、就那移動速度，堪稱深山老林裡的王者，本身沒什麼天敵。
而且大熊貓本身是熊不是貓，它們皮糙肉厚，能吃肉、能吃素，能爬樹、能遊泳，能登山，生存能力極強。
真凶起來，秦嶺裡特產的豺沒有十幾二十隻聚在一起根本不敢跟強壯的成年野生大熊貓呲牙。
然而。
秦嶺的陽光中，羅浩的助手帶著兩隻大熊貓悠悠然的走著，悠閒自得。
忽然，陳勇回頭，對著無人機擺了擺手。
隨後他站住。
就在陳勇站住的同時，竹子也站住，回頭看著半空中的攝像機。
竹子一屁股坐下，對著無人機揮了揮手，就像是在接受檢閱似的。
又像是在動物園裡工作，正在努力賣萌讓遊客拍照。揮完手，竹子還開心的打了個滾，呆萌呆萌的。
但另外一隻大熊貓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埋著頭繼續往前走。
竹子似乎有些不高興，快步攔在那隻大熊貓身前，抬手拍了它一下。
章教授的眼皮子打了個哆嗦，接下來開始劇烈顫抖，抖的眼睛都睜不開。
野生大熊貓，那可是野生大熊貓！
據分析，竹子之前的傷是由大熊貓造成的，可能是和雄性大熊貓爭奪地盤的時候受的傷，又或者乾脆是被雌性大熊貓傷到.
那時候竹子連較弱的雌性大熊貓都打不過。
但眼前竹子一巴掌拍在另外一頭野生大熊貓身上，那隻野生的大熊貓愣了下，卻沒反抗，隻是乖巧的回頭。
難道真的是已經受孕的雌性大熊貓？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章教授心裡在呐喊著。
要是這麼容易，熊貓也不至於瀕臨滅絕，被稱為活化石。
五十年來付出多大的人力、物力才把大熊貓的數量提升到4位數。
就這，還不到2000隻，而且麵臨著近親繁殖的風險。
可無論章教授怎麼覺得不可能，眼見為實，陳勇身後的兩隻大熊貓可是活生生的存在。
雖然大熊貓在普通人看來長得都一樣，甚至好多人分不清一米四的花花和一米八的荷葉，但這對章教授來講不是問題。
那隻強勢的大熊貓就是竹子，曾經孱弱不堪的竹子，甚至都不用怎麼分辨，竹子後背的傷疤隻長出來點短毛，曾經的傷處依舊觸目驚心。
對了！章教授忽然意識到今天看見的竹子並沒有穿迷彩戰術背心，背著戰術背包，看起來就像是一隻野生大熊貓似的。
哪裡不對！
章教授愣住。
自己之前設想的軍方裝備、設備好像都沒有。
至於無人機……這都什麼年代了，監視大熊貓肯定用無人機，想都不用想。
“陳勇，這就是竹子的女朋友麼？”羅浩問道。
“是，帶回佛坪基地檢查，應該已經懷孕了。”陳勇笑眯眯的拿著手機說道，“山裡麵沒信號，視頻我發給你了，你看一眼，希望沒有耽誤你今天的答辯。”
“……”章教授愣住。
羅浩都沒準備好，就急匆匆的來答辯了？
這不是開玩笑麼。
“這不是開玩笑麼。”章教授的心裡話忽然出現在耳邊，把章教授嚇了一跳，以為自己說走嘴了。
可下一秒章教授發現這句話是羅浩說的。
“無人機自動把視頻傳回來，大妮子都幫我做完剪輯了。”
“忘了是軍方的設備。好吧，祝你答辯順利，我帶竹子和它女朋友去基地。”陳勇揮了揮手，轉身繼續向前走。
陳勇的背影前行，卻沒有越來越小，應該是半空中的無人機一直實時傳輸信號，跟隨拍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