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藺看到落在門外台階上的陽光,有一種強烈的割裂感。
方才還陰雨綿綿,光線灰暗猶如地獄。
此時又是另一種天氣。
這個詭域不是陰雨天便是陰天,第一次出現這種大晴天,仿佛身處並非詭域,而是現實世界。
隔著高高院牆,他們聽見外麵鎮民嬉笑喧鬨的聲響。
僵屍不見蹤影,隻剩祥和。
他們麵麵相覷,抬腳出了玄鶴觀。
消失已久的鎮民們忽然出現,將原本荒涼的城鎮填滿。他們跪拜在地上,如同無比虔誠的信徒。
城鎮主路跪滿了人,無論老少,皆雙膝跪地,上半身趴伏,額頭抵在潮濕泥汙的地上。
薑遙三人的到來,瞬間引起所有鎮民的注意,他們脖子以扭曲角度旋轉,一雙雙黑漆漆的眼珠死死地盯著他們。
不祥預感爬上了他們的背脊,明明身處溫煦陽光底下,周身卻被寒意浸透。
“跪。”薑遙當即道。
他們沒有遲疑,與那些鎮民一樣姿勢,跪在地上。
那些惡意陰毒的視線蕩然無存,鎮民們恢複正常,轉動的腦袋重新抵到地板上。
很快,一個放著佛像的轎子由六個和尚架著從寺廟出來。
這是一種流傳至今的節日,‘出會巡街’。
佛像出廟宇,百姓敲鑼打鼓、舞獅踩高蹺……正常來說是這樣。
但是眼前並非如此。
六個僧人抬著的‘轎子’遠看更像一口棺材,而立在黑棺裡的佛像被紅紗蒙住,紅紗似是被鮮血浸染,邊緣一股股滲出暗紅粘稠的液體,滴落在地麵上。
白毛不敢抬頭看。
薑遙和宗藺不敢明目張膽,他們一抬頭,就會引起旁邊鎮民的注意。隻能用餘光看了一兩眼,在抬神像的‘轎子’路過時,他們清楚聞到一股陰寒的血腥味。
兩個僧人一人拎著木桶,一人舀水到木碗裡,給跪在旁邊的鎮民們喝。
遞到薑遙麵前時,那木碗裡的水渾濁,燃儘的符紙融入水裡,掩不住渾水裡的陰煞之氣。
這碗水明顯不能喝。
薑遙隻是頓了兩秒,麵前僧人就變了副樣子,皮膚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慘青色,皮肉生出屍斑,眼白占據瞳孔,一股腐腥味擴散開來。
鎮民們絲毫沒發覺到不對勁,甚至因為她不喝符水,而怨恨地瞪著她。
仿佛她是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薑遙:“………”
這哪是什麼神明巡街,分明是詭神巡街……
假裝喝完一碗水的能力她還是有的。
當初她做社畜打工幫老板擋酒,那會兒一瓶瓶下肚,正常人喝那麼多酒早得酒精肝了,而她練就了一套假喝方法。
薑遙接過那碗符水,仰頭飲儘,喝完還咂巴咂巴嘴唇,意猶未儘。
白毛看得瞠目結舌。
宗藺雖然不知道她怎麼做到的,但十分確定她沒有喝那碗符水。
他也會假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