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時常爬上屋頂,望著阻擋住視野的一座座大山,沒有畫本,便用木炭在灰色瓦片上描繪。
他畫工很好,一遍又一遍畫著城市裡的場景。
吳橋怕自己忘記。
小孩的記憶太短暫了,很多事隨著時間流逝,會淡忘得一乾二淨。
小孩堆裡有一個叫何小紅的女孩,自稱老大,管東管西,還要管他爬屋頂。
明明年齡比他還小,脾氣比任何人都大。
村裡那些小孩都聽她的話。
他們不知道,吳橋一眼就看出來,何小紅得了病。
她走兩步就喘,嘴巴發紫,隨時都有可能暈過去一樣。
他偷聽大人們說話,何小紅是村長何富的女兒,出生就患病,是心病。
見多識廣的吳橋了解這種病。
何小紅活不了多久,她很快就死。
這對吳橋來說,再好不過。
許是知道他不聽管教,何小紅開始每日跟在他身邊,吳橋煩得很,又對她沒有辦法。
他想過把她推進井水裡,沒多久會淹死。但村子裡來來往往都是人,很難找到合適的機會。
直到有一天。
她跟著吳橋進了山打獵。
四周無人,村裡也沒有人知道她跟了過來,吳橋殺了她,不會有人懷疑到他身上。
就在他實施計劃的時候,何小紅突然發病了。
她發病的樣子不好看,緊緊捂著胸口,蜷縮在地上,烏黑的長發淩亂散開,身上沾滿了灰塵。
她很愛乾淨,每天連頭發絲都是乾乾淨淨的。
當時吳橋想的居然是,如果她清醒過來發現自己這麼臟,會不會哭?
何小紅很快就清醒過來。
這是她第一次在除爹娘,其他人麵前發病。
下山的路並不長,她卻一言不發。
平素張揚明媚的何小紅不見了,變得沉默陰鬱。
吳橋不知道怎麼想的,從山間摘了一捧野雛菊,送給了她。
……
‘鐺!’
雷擊桃木劍砍向吳橋頭頂,被他手背擋住。劍刃刺不穿他周身包裹的陰煞之氣,砍上去就像是砍到鋼筋一般。
薑遙以最快速度跳開,低頭看了眼桃木劍,劍刃發裂。
鉑金級的道具對付一個毀滅級詭怪還是太難了。
“我故事還沒講完,你那麼急乾什麼?”吳橋拍了拍手背,好整以暇地看她。
薑遙直言不諱:“你的話讓人惡心。”
再怎麼塑造他的形象,他的罪惡永遠都洗不清。
何小紅張揚明媚,對待家人朋友付出真心。
她卻不知道,真心對待的人,是一頭惡魔。
會給江潭村帶來災難。
吳橋微笑的麵孔驟然扭曲,咬碎嘴角的雪茄,冷冷地道。
“你懂什麼?”
他指著圍繞村子的那片山,眼神逐漸癲狂。
“如果不是我,江潭村永遠不會被人知曉,藏在這種地方,裡麵的人就跟井底之蛙一樣,死也隻能死在這裡。
是我,是我修了一條出山的路,給那些村民帶來了無儘的財富。”
“何小紅,何小紅她死了為什麼還要來糾纏我??我明明快接觸到最高處的光,她進了我的身體,與我靈魂融合,一把火燒了一切。”
吳橋捂著臉,淚水溢出指縫,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
他正在鬼化,周身陰氣煞煞,洶湧擴散,遮天蔽日,漸漸吞噬身後的雜技棚,吞噬江潭村……
薑遙有佛珠護身,陰氣無法侵蝕她的身體,但其他人就糟了。
她視線落在手腕處懸掛的漆黑指骨上。
“吳橋雜技團守則,增加一條……吳橋陰氣……陰氣……噗!”
不遠處終於找到守則的阿冬一把扯下三個口罩,一字一句念著,念到後麵,難以承受毀滅級詭怪帶來的威懾力,吐出一口血。
血液浸紅了她的下巴,饒是如此,也沒有放棄,繼續念道。
“陰氣……潰散……”
話落。
阿冬直接闔上眼暈了過去,精神受到重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