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觀舟抬頭,翻了記憶,想到曾經宋觀舟都是喊裴岸相公——,她喊不出來!
打死她也喊不出來……
因為稱謂,兩人都長著漂亮的大眼睛,此刻卻異常沉默尷尬對視。
好半天,大丈夫裴岸敗下陣來,軟了話語,“觀舟,我們總歸是夫妻。”宋觀舟身形一抖,下意識杠上去,“你從來是嫌棄我蠢不自知。”
裴岸……
忍冬在旁聽著差點心梗,我的少夫人!爺們都這樣低頭了,又是送禮又是賠小心,可不能再推出去了。
想到這裡,她尋了宋觀舟的翹頭履,過來扶著宋觀舟下了炕床。
“少夫人,在自個兒夫君跟前,女子不必聰慧。”
放屁!
宋觀舟拂開忍冬要給她穿鞋履的身子,自己趿拉著,腳丫子左右一晃,蹬上了鞋履,“傻姑娘,聰慧點才知道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說完,歪頭看向比她高一個頭的美男子,“是也不是,裴郎?”
裴郎?
裴岸哭笑不得,上前一步,伸出右手攙扶著宋觀舟慢慢來到屏風外頭的飯桌跟前,“往日還叫聲相公——”
才說到這相公二字,宋觀舟就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
他敗下陣來,“行,你如今氣急了,不願意這麼喊那也就罷了,喚我一聲四郎,總不能再推脫了。”
宋觀舟落了座,十個手指頭上原來的壞甲蓋都脫落,長出了粉粉嫩嫩的小指甲。
她雙手托腮,杵在飯桌上,“為什麼?”
裴岸撩袍端坐,神情淡然,“沒有為什麼。”
宋觀舟嗤笑,“你真要與我再做夫妻?”二人之間隔著前世今生,晚間才從楚姑姑那裡得到金拂雲提前入京的信兒,這會兒裴岸鬨這出,一切走向變得迷離起來。
如若沒有記錯,原著裡沒有著重寫她受罰,但確實交代了裴岸對她的態度。
從怒砸滿月樓之日起,夫妻二人再無半分溫情,裴岸把所有的厭惡不加掩飾的宣泄到了原配身上,所以原配才會變得更加極端。
因為,裴岸真的不愛她了。
宋觀舟知道郎心似鐵,一旦真的不愛了,男人可謂說冷血至極。她在現世裡碰壁數十年,摸到了適合自己的軌道,也是因為那條軌道裡沒有男人。
細拆來講,她選擇不婚不育,是因為接受不了任何親密的關係。
所以,她潛意識裡拒絕裴岸。
“何來再做夫妻,你我二人本就是夫妻,總不能因為一些汙言穢語,就斷了夫妻情分吧。”裴岸淨手漱口,沉穩平和訴說事實。
宋觀舟哼了一聲。
本是蘊含鄙夷,聽在裴岸耳裡,莫名被昨晚聽到的那句“愛一個人不就是要熱情奔放嗎”加了濾鏡,莫名成了撒嬌賣乖。
裴岸竟然卷起袖口,親自與宋觀舟淨手。
看到十個手指本該蔥白玉潤,如今卻頂著沒長多少的嫩甲蓋,莫名有些心疼,“往日也是我的不對,而今你也受了苦,我夫妻二人收斂脾氣,好生過日子,莫要再鬨。”
宋觀舟打了個冷顫,手指頭一縮。
當然縮不及那雙有些微涼的大手,“觀舟——”男人的嗓音中帶著些無奈,宋觀舟咳嗽一聲,還是抽回了手爪子,尷尬的摸了摸長辮子,“吃飯,吃飯!”
忍冬在門外偷窺,急不可耐之餘也不能自己親自上,尤其是少夫人生澀的抽回纖手時,她急得無聲跺腳。
經曆過蕭家內院的培養深造,以及在國公府內院敗北到了莊子上,忍冬才是真正的知道什麼是對女人最為重要的東西。
尤其是宋觀舟這樣的富貴少夫人。
定然是郎君的寵愛。
可惜白日裡同宋觀舟說得再多,也改不了飯桌上四少夫人的任性與清冷。
裴岸倒也不生氣,反而還揮退了忍冬和蓮花,自己給宋觀舟布菜,此刻翩翩君子也不講究什麼食不言,倒是有一句沒一句的誘著宋觀舟言語閒談。
問了手,又問了腳。
問了新製春衫,又提了頭麵首飾。
往日喋喋不休的嬌妻,如今卻變成了不諳情趣的二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