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觀舟犯了難。
說來如今天氣炎熱,能尋一處密林溪水,玩耍一番定然愜意,可未免有些離經叛道,她忽地想起溫溪山莊,抬頭看向裴岸,“四郎,溫溪山莊裡可有大一些的湯池?”
裴岸搖頭,“倒是沒有多大的,雖說引了熱泉水往屋中去,沒蓄什麼大池。”說到這裡,反問回去,“你欲要如何?”
宋觀舟掐著肉團子的小臉兒,笑答,“桓哥兒欲要戲水,若是沒有,改日尋些泥瓦匠去挖出個露天的來。”
女眷無不驚呼,“露天的……”
“幾位嫂子,曬著日頭,在水裡能看到光線入水,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很是美好。”宋觀舟慫恿之意溢於言表,幾位傳統貴婦哪裡能理解,紛紛擺手搖頭,“使不得使不得。”
寬衣解帶,日頭當空,就這麼下水去——
王瓊藍與齊悅娘年歲更長些,隻是想一下,就紅霞拂麵。
宋觀舟淺淺一笑,“真不礙事兒,何況幾個小郎君年歲漸長,多些能耐,好過水到跟前不知所措。”那頭裴辰倒是性情高漲,“使得使得,我同海叔說一聲,回頭老四你去看看,尋個好地兒挖出來,如觀舟所言,上頭能曬日頭,底兒青玉石板鋪來,倒是多深合適?”
此話問的是宋觀舟,宋觀舟換算了單位,回答道,“一丈深足矣。”
“啥?一丈,怕是太深了?”
裴岸搖頭,“半丈足矣,太深也蓄不住水,廣兩丈、從一丈,如此來也夠戲水了。”
但他心頭早早做了打算,若是真挖出來,若有旁人,定不許娘子下水。
小郎君們聽得有水塘子玩,甚是開心,喝著酸梅子湯也怡然自得,時不時同宋觀舟碰個杯盞,席麵隨意,卻吃得鬆快,兩桌之間不曾豎個屏風的,說說笑笑,樂成一團。
原本齊悅娘與蕭家兩個少夫人還放不開,吃上三盅酒,也都起了興致。
尤其是齊悅娘,她守寡多年,恪守規則,連平日裡穿衣裝扮,都朝著素了來,大紅大紫的,她慣來少穿,金簪步搖,也是放在箱子裡許久,淺色衣物,銀簪銀步搖的,經年而來,心也老了。
今日被宋觀舟勸著吃了酒,麵上猶如緋紅花開,言語什麼的,較平日也活絡許多。
小郎君們也甚是歡快,蕭篤見狀,不由得感歎,“我家那兩個猴頭,早知也帶著過來,莫說旁的,就是韶華苑這些風景,沾沾四郎進士之光,也見見觀舟能耐。”
王瓊藍嘴角上揚,隔著人群與相公說道,“還是沒來的好,聽母親說來,他哥倆淘氣堪比從前三郎與四郎,若是來了,觀舟這好好的院落,定然要被弄得不成樣子。”說罷,指著雙手捧盞吃酒的蕭蒼,“就這一個,也要翻天了。”
三郎?
蕭篤意會,馬上轉了話題,大家有一絲尷尬,故而隨著蕭篤換了新話題。
宋觀舟湊到齊悅娘跟前,“大嫂,三郎是指三哥嗎?”
“哎,是啊。”齊悅娘微微頷首,與宋觀舟耳語道,“往日三郎與四郎形同雙胎,進出一起,往蕭家外祖家也是一處。”宋觀舟聽到這話,不由得看了一眼裴岸,隻見他微微低頭,麵色如常,眼神卻有些失落。
嫡庶,在這公府分得清清楚楚。
可在眼前的裴四跟前,卻跨過了血緣之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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