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片人都對我意圖不軌!
李洛適應了一會兒黑暗,再看阿璃,雖不能看清她的全貌,卻能勉強分清她的五官了。少女睜著圓溜溜的葡萄眼,嘴緊緊抿著,不用想也是生著氣的。
他突然想起他們初見的那些日子。阿璃很少跟他生氣,唯一生氣的那次就是他曲解了她的好意。
那時母妃已經過世,宮中再無真心待他之人。因著他是皇後遺子,大唐唯一的嫡子,便成為後宮的眼中釘。每日的食水他都要用銀針驗了又驗,才敢下口。
阿璃給他送來水囊和金黃的三角小乾糧,他自然是不肯吃的,全部捏碎扔到窗外喂狗。一次兩次三四次,那股桃子味的風卻一點也不生氣,反而很溫柔地問他,是不是覺得窩頭太乾難以下口?
再一次來,她沒有再拿出水囊和黃色小乾糧,而是帶來一個食盒。裡麵裝著七八樣熱氣騰騰的菜肴,全是他沒有見過的。
她把這些菜拿出來一一給他介紹,這是鬆鼠桂魚、這是佛跳牆、這是櫻桃肉、這是梅乾菜扣肉、這是粉蒸肉、這是清炒油菜。
但他還是掀翻了那盒菜,踐踏了她的好意。
那是他唯一一次聽到她的哽咽,她說她要氣死了,第一次給小號充錢,十塊錢的菜就這麼被掀了。
他聽不懂她說的是什麼,但能感覺這些佳肴得之不易。他以為她再也不會來了,誰知她第二天又來了。元氣滿滿的對他說,她想了一晚上,他是她最可憐的崽,她要好好對他。
她拿出一堆奇怪的彩色方塊,告訴他這是蛋糕,比昨天的更貴,可千萬不要糟蹋了。她還笑著說,小孩子都愛吃甜食,她也愛吃甜食。
那股桃子味的風在蛋糕上麵留戀地飛來飛去,似乎也很想吃。但最終她沒有吃,而是小心翼翼地全都放在他麵前,“你嘗一嘗啊,可好吃了。真的,不騙你。”
少女的聲音又溫柔又輕軟,他就像受了蠱惑一般,用手挑了一下。蛋糕上麵彩色的東西有點像酥山,一下就沾到了手指上。
他嘗了嘗,果然很甜。
在馬車裡,阿璃問他是不是愛吃甜食?他說生活太苦了,所以吃點甜的。其實不是,他始終都不愛吃甜的。他愛吃甜食,隻是因為在那段暗無天日的宮廷生活中,她是他唯一的甜。
李洛將臉埋進她的頸窩之中,緊緊地抱著她。他從不將苦悶說與他人聽,就是他的部下也從未見過他露出脆弱的一麵。大家都認為他是大唐戰神,堅不可摧。可誰知道,在她消失的那段歲月裡他幾近奔潰。
彆人都是可共患難不可同富貴。隻有她瞧都不瞧一眼他手中的富埒陶白,山擅銅陵,一言不發就離開了。他發了瘋一般尋找她,建立鎮妖司,給天下修仙者廣發捆妖繩,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可以把她綁的緊緊的,再也逃不開。
可他真的遇到她時,卻又舍不得了。
在馬車裡,他看到她十指磨破全是血汙,他就在想,這麼長的歲月裡,她究竟經曆了什麼啊。他想對她特彆特彆好,十倍萬倍地補償她,但是卻赫然發現她已經不需要他了。那個穿著緋衣的少年是她新喜歡的人吧?
李洛心臟悶悶地疼,俯下身,抱緊她。
很長一段歲月裡,他最想做的就是抱緊她。但是他卻隻能在假意認錯人的情況下,才能這麼正大光明將她擁進懷裡。
“阿璃。”他輕聲道,聲音在小小的帳子裡顯得沉悶又低鬱。
阿璃驀地睜大眼,原來他就知道她是誰?她更氣了,手腳不能動,她張口就咬住對方的肩膀,李洛悶哼一聲,若是常人這樣對他,早不知被剮了多少遍了。但阿璃咬他,他卻是乖乖不動,任憑她咬著出氣。
係統在旁圍觀,伸著兩隻手猶豫著是捂臉還是捂眼,屬於季幽的燈突然亮起來,提示它打開套餐。
季幽的套餐燈?它遲疑地轉過臉,目光穿過宮牆,落在外麵依靠在石頭燈上的男子。
宮中禁火,不是特殊日子石頭燈不點亮,全憑房簷下的燈籠照亮。但是那點光隻夠照亮石階,再遠一點就照不到了。
微弱的月色,在男子輪廓分明的臉上打下深淺暗影。能看出是個極好看的人,但看不出是誰。
係統乾脆將套餐打開,屬於季幽的燈亮起來時,門外那人頭頂立刻開出了一朵小花。
“宿主,”它大驚失色喊道,“季幽,季幽在外麵啊。”
“季幽?”阿璃失神一瞬,倏地醒回來,“他怎麼會在這兒?”
“是香氣啦,”係統大聲道,“宿主,你在九天之上喝了水你忘了?沒吃無香丸當然有香氣了。”
阿璃這才明白,為什麼李洛一開始誤認為她是被人派來了,幾秒後突然轉變了態度。但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季幽得了她的承諾,她卻三個月都沒去找他。
雖然這也不能怪她,誰讓天上人間有時差呢?但是季幽若見了她在李洛床上,一定會嫉上加恨,對他而言這就是呼倫貝爾大草原在他頭頂飄啊。這誰能忍?
“宿主,你快點想辦法啊,”係統嗓音變了,“季幽朝這邊走過來了。”
阿璃瞬間急得要死。她口不能言,隻能用力地咬李洛,再加上拚了命地扭動。
李洛微微驚詫,剛才雖然掙紮但並沒這麼狠,他怕阿璃傷到她自己,立刻抬手按在她頸部。
阿璃感覺一股氣體衝破了限製,喉間立刻暢通無阻了。她知道李洛給她解開了禁製,先不計較剛才的事,急急道:“殿下有無香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