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歸之桃源!
發冠微亂,但依稀看得出不久前精致的樣子,文無一個人把船拉上岸還是有些吃力。
他肌肉勻稱,氣力還是有的。
旁邊的少年臉色漲紅,十分羞怯。雙手不安地抓著衣擺。
文無雖身形修長,但無論是細嫩的皮膚還是精致的長袍,都昭示著他並不常做體力活。
安置好船,少年再次致歉。隻在一旁看著而不能上前幫忙,的確令人羞愧。
文無揮手,搖頭表示不必。也許真的太久沒有鍛煉了,他想。
“你,”文無邊說邊用手示意,“去哪裡?”
少年環顧四方,指向西北,那裡是進京述職的小官員集聚的地方。
再指東北,說,“宋大哥若是進京,朝那裡直走便可。”
文無點頭,揮彆少年,少年頷首鞠躬。
少年看著文無向林徑走去,沒有停留,輕抿唇,也轉身離開。
文無走出百米有餘,四顧無人,指尖微動,長袖中滑出一個黑玉盤似的物件,那上麵隱隱約約浮現一些光紋。
東北……
文無瞑目,玉盤懸停在身側。
中樞所在的確是東北一側,收回玉盤,文無快步向前走去。
雖不知那孩子為何人,但對方沒有敵意,僅僅是警惕和試探的話,倒也是極好的向導。
兩個月前。
青黑的艦艇向前探測進發,在未知領域持續盤旋向前。剛躲過一波恒星粒子風,文無走回艙內坐下,挑出一團水球,把它輕輕打碎。
艙內所有的一切都是精簡有序的,空間不大,色調暗沉。
文無打開眼鏡,又關上。
一如既往安靜的世界,一如既往平淡的航行。
完全沒有規律。可預測的,不可預測的;正麵硬抗,擦肩而過;命懸一線,虛驚一場……
都是平淡的。
碎開的水珠一點點攏合,指尖輕彈,又碎開。
異常。信號極快地傳入大腦,文無“看到了”遠處傳來的抗力,來自一片虛空。
不是粒子流。他頓了頓,緊張起來。
控製板的光很微弱,冷淡的藍光映在文無臉上。
處理結果迅速反饋。很簡單,也很不可思議——是“類近古科技”的抵抗方式,攻擊性不強,短時間找不到源頭。
像是被從夢中敲醒,文無緊繃精神,是文明,外域文明。
說起來外域文明並不會比彆的什麼危險,凝聚華夏最高技術團體心血的艦艇,在一般外域文明麵前保全自身是毫無問題的。
探測全開。文無輕輕調整模式,華夏引以為豪的探測技術,非生命文明也略遜一籌。
源頭是分散的,但在那片看似虛空的領域,文無發現了更有意義的東西。
那是對方想隱藏的。
簡單的風險評估之後,文無緩緩前進,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那片寂靜的星域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吸引著他。
到了。
明明已經屏棄所有科技光影的疊加,也是他親手打開前瞻台的墨殼,每寸光影都切實映在他的瞳孔裡。
但讓他如何相信這的景象是真實的?
蔚藍色,乳白色,青色,棕黃色,邊緣還有一線漸濃的黑。
一切都是停滯的,隻有擂鼓般的心跳在胸腔炸開,他耳中隻有一片轟鳴。
晃神間,原本微弱的抵抗突然變強,所有的光都被斬斷,一股巨大的吸力將他扯回,文無眼前一黑,墨殼彈回,艦艇被迫滑行。
那是一個星球。
像“她”一樣的星球。
未知,也如此熟悉,在記憶的深處鮮明熱烈的圖景。
可……記憶裡的都是假的,是華夏人的頂尖技術幻影。這是真的。
艦艇迫降在這星球上。文無強迫自己從剛剛的圖景中脫離出來,讓大腦去思考這次發現,去處理當前的情況。
未知且與“她”極其相似的文明星球。
酥麻,虛浮,還有轟鳴的餘韻。明明落了地,腳下依然失重般浮浮沉沉,像有絨毛自下而上撫觸著他的神經,自下而上的柔軟與悸動……
應該是長時間航行的後遺症,文無對自己說,哪怕明顯的失重感近三年沒有出現了。
地表是不平的,文無從上方的艙門中爬出。外麵很亮,文無下意識打開護目鏡。
那是什麼?故障警報聲嗎,清脆但不尖銳。也好熟悉,他想,然後眼前的世界清晰了起來。
樹,林,是山林。一閃而過的小生物。
哢噠,那一步邁出的草長鶯飛,也不過如此光景。而這山林並沒有水墨般流去。
良久。那皂色航服的身影動了動,往山林深處走去。